指挥部后院，一块临时的训练场被清了出来。
李援朝从一个厚重的军绿色箱子里，一件件地取出设备。
一个手持式的、前端带着镜头的古怪仪器，一个挂在耳朵上的单边通讯器，还有一个巴掌大小、屏幕上显示着奇怪数字和风向标的分析仪。
“这就是‘刺客’系统的地面引导端。”
李援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将手持仪器递给赵刚。
“它会发射一束肉眼看不见的激光。你需要做的，就是将这束光持续稳定地照射在目标上超过三秒。后方的火力单元会捕捉到反射信号，自动修正弹道，完成末端打击。”
李云龙凑过来，好奇地摸了摸仪器冰凉的金属外壳。
“就这么个玩意儿，照一下就行？比咱的迫击炮还省事？”
魏和尚更是瞪大了牛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李顾问，这东西……看着就带劲！能不能让俺先试试？”
李援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魏和尚大喜过望，一把抢过仪器，学着样子对准百米外的一块石头靶。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虬结，试图用蛮力将仪器稳住。
结果，他力气用得太大，手臂的肌肉在细微地颤抖，仪器前端的光斑在靶子上疯狂地跳动，画风极其鬼畜。
“他娘的！和尚，你这是在打摆子还是在瞄准？”李云龙在旁边看得直跺脚，“稳住！给老子稳住！”
“团长，俺……俺使不上劲啊！”魏和尚满头大汗，感觉这玩意比八十斤的大刀还难伺候。
李云龙一把夺过仪器，不屑地哼了一声。
“笨蛋！看老子的！”
他挺直腰杆，摆出标准的射击姿势，眼神锐利如鹰。
作为全团有名的神枪手，李云龙对自己臂膀的稳定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然而，当他试图将那个看不见的光点锁定目标时，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光点仿佛有自己的生命，稍微一分神就不知道晃到哪里去了。
他越是想控制，手臂就越僵硬，光点晃动的幅度和频率，比魏和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娘的！”李云龙老脸一红，嘴硬道，“这什么破玩意儿，根本不合手！设计这东西的人肯定没摸过枪！”
他悻悻地将仪器丢给赵刚，骂骂咧咧地走到一边。
赵刚接过仪器，入手的感觉比想象中要沉。
他深呼吸，对准了靶子。
第一次尝试，他的手抖得厉害，光斑在靶子上四处游走，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锁定。
一种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的理论知识再丰富，身体的本能反应却不会骗人。
“别用肌肉对抗设备，要用你的骨骼去支撑它。”
李援朝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左手托底，手肘抵住你的肋骨，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支撑。调整你的呼吸，吸气时感受身体的起伏，在呼与吸之间那个最短暂的停顿时，完成锁定。”
他一边说，一边亲手调整赵刚的姿势。
“忘掉你是在瞄准，把它当成一道物理题。你的身体是支架，呼吸是变量，目标是唯一的常数。你要做的，就是通过控制变量，得到唯一解。”
这番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赵刚的思路。
对啊，这不是纯粹的体力活，这是一个关于稳定性的系统工程！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什么杀敌、什么武器，脑海里只剩下李援朝描述的那个力学模型。
他调整呼吸，感受着心跳的节奏，身体的每一丝颤动都仿佛被量化成了数据。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他重新举起仪器，光斑的晃动幅度明显减小。
虽然依旧无法做到完美静止，但已经能勉强在一小块区域内盘旋。
有门！
李云龙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对李援朝喊道：“援朝兄弟，你这法子行啊！还是你们文化人跟文化人有共同语言！”
李援朝面无表情：“这只是开始。战场的压力，远比这里大得多。”
他转头对李云龙说：“李团长，我需要一点实战模拟。”
李云龙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脸上露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
“懂了！警卫连，把那挺歪把子给我搬过来！再拿两箱空包弹！”
很快，一挺轻机枪架在了赵刚右侧不到三米的地方。
“赵政委，你可得挺住！”李云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就当是提前给你小子放炮庆祝了！”
“哒哒哒哒哒！”
震耳欲聋的枪声猛然炸响。
滚烫的弹壳不断从旁边弹出，泥土和草屑被气浪掀得到处都是。
赵刚的身体猛地一颤，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感觉瞬间荡然无存。
他的耳膜嗡嗡作响，心脏狂跳，枪声的震动通过地面传导到他的全身，让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仪器。
太难了！
这根本不是人能完成的任务！
“集中精神！”李援朝的吼声穿透噪音，“战场上，炮弹就在你身边爆炸！这点声音算什么！控制你的心跳！控制你的呼吸！”
赵刚咬紧牙关，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他强迫自己不去听那可怕的噪音，不去感受那恼人的震动。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块百米之外的石头。
一次。
两次。
十次。
他不断失败，又不断重新开始。
周围围观的战士们从一开始的嬉笑，到后来的安静，最后只剩下满脸的敬佩。
在如此巨大的干扰下，他们光是站稳都难，政委却要完成如此精细的操作。
不知过了多久，赵刚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哒哒哒哒！”
机枪再次咆哮。
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赵刚的身体微微一沉，手臂纹丝不动。
那个之前还飘忽不定的光斑，此刻像是被钉子钉死了一样，稳稳地落在了靶心正中央。
一秒。
两秒。
三秒。
仪器发出“滴”的一声轻响，代表锁定成功。
枪声停了。
整个后院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刚。
他缓缓放下仪器，胸口剧烈地起伏，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吓人，宛如黑夜里最锐利的鹰。
李云龙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他走到赵刚面前，围着他转了两圈，最后用力一拍大腿。
“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这句发自肺腑的赞叹，是对赵刚这场地狱式训练的最高褒奖。
训练结束，李援朝走到赵刚面前。
他递过去一个只有手指长短的金属注射器，造型极为科幻。
“这是什么？”赵刚喘着气问。
李援朝的表情严肃到极点。
“肾上腺素和强效镇痛剂的混合物。如果任务中你意外重伤，把它扎在大腿上，用力按下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它能让你在失去行动能力的情况下，再多保持五分钟的绝对清醒和基本操作能力。记住，赵政委，任何情况下，任务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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