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将福晋给的密信仔细折好，指尖在“三日后调兵”几个字上停顿片刻。她走到妆奁前，打开底层暗格，把密信塞了进去。铜镜里映出她凝重的神情，陪嫁嬷嬷临终前紧握银铃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那枚银铃的纹路与虎符断口完全吻合。如果十三爷真是虎符的另一位持有者，那日在茶楼他为何对银铃反应异常？她必须查清这件事。
她起身准备去小厨房，却突然停住脚步。铜镜里映出院中景象，苏培盛正站在槐树下，与一个戴斗笠的蒙面人低声交谈。那人身形高大，斗笠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面容。
姜岁晚悄悄移到窗边，将窗纸捅开一个小洞。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见苏培盛神色严肃，不时点头。蒙面人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苏培盛接过迅速塞入袖中。
这时露珠端着茶点走进来：“格格，您要的杏仁茶...”
姜岁晚立即转身，示意她噤声。等再看向窗外时，蒙面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苏培盛独自站在院中，望着手中的信封出神。
“把茶点放下吧。”姜岁晚对露珠说，“我去小厨房看看晚膳的食材。”
她走出房门，苏培盛闻声抬头，脸上已恢复平日的神情。
“姜格格这是要出门？”
“去小厨房清点食材。”姜岁晚状似随意地问，“方才见苏公公在院中与人说话，可是四爷有什么吩咐？”
苏培盛微微一笑：“是个来送账册的小太监，已经打发走了。格格若要去小厨房，奴才陪您一道？”
姜岁晚摆手：“不必了，就在后院，几步路的事。”
她走向小厨房，心里却想着刚才那个蒙面人。那人的装扮不像王府下人，倒像是江湖人士。苏培盛为何要对她说谎？
在小厨房清点食材时，她注意到今日送来的货品中多了一筐西山特产的山菇。送货的伙计说是年将军府上特意吩咐送来的。
“年氏不是禁足了吗？”姜岁晚问厨娘。
厨娘压低声音：“是年将军府上送来的，说是给王府加菜。奴婢检查过了，都是上好的山菇。”
姜岁晚心中一动。年羹尧在这个时候往王府送西山特产，恐怕别有深意。
她回到房中，取出虎符和银铃，在灯下仔细比对。银铃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西山营，癸巳年制”。这证实了银铃与西山驻军有关。
傍晚时分，露珠送来一封请帖。十三爷府上设宴，邀请姜岁晚明日过府一叙。
“送帖的人可还说了什么？”姜岁晚问。
露珠回想：“只说十三爷得了些新奇点心，想请格格去尝尝。”
姜岁晚收下请帖，心中已有计较。十三爷突然相邀，定与今日她试探管事太监有关。
次日一早，姜岁晚如约前往十三爷府。宴席设在花园水榭，除了十三爷，还有几位她不认识的官员。
“姜格格来了。”十三爷起身相迎，“前日多谢你送的薄荷膏，很是醒神。”
姜岁晚行礼：“十三爷喜欢就好。”
席间，十三爷状似无意地问起：“听说四哥近日为西山驻军换防之事烦心？”
姜岁晚放下筷子：“朝堂之事，我一介女流不敢妄议。”
十三爷笑了笑：“也是。不过年羹尧这次举荐的副将，似乎与蒙古往来甚密。”
这句话让姜岁晚警觉起来。十三爷似乎也在暗中关注年羹尧的动向。
宴席结束后，十三爷单独留下姜岁晚品茶。
“其实今日请格格来，是有件事想请教。”十三爷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竟是半枚虎符，“格格可认得此物？”
姜岁晚心中一震，面上却保持平静：“这是？”
“调兵虎符。”十三爷直视她的眼睛，“另外半枚，应该在格格手中。”
姜岁晚端起茶杯：“十三爷何出此言？”
“那日茶楼，我见到你捡起的银铃。”十三爷压低声音，“那是虎符的配套信物。每个银铃对应半枚虎符，合在一起才能调动西山驻军。”
姜岁晚沉默片刻：“十三爷既然直言相告，想必已有打算。”
“年羹尧三日后就要以演武为名调兵前往蒙古边境。”十三爷合上木盒，“我们必须阻止他。”
“我们？”姜岁晚挑眉。
十三爷起身走到窗边：“我知道福晋给了你一封信。她也找过我，但我们都需要对方的半枚虎符才能调动军队。”
姜岁晚终于明白福晋那日为何要她转交密信。原来福晋早就知道十三爷手中有半枚虎符，却不敢直接与他联系。
“我可以把虎符交给十三爷，但有一个条件。”姜岁晚说。
“什么条件？”
“我要知道苏培盛与那个蒙面人的关系。”
十三爷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果然看见了。那是苏培盛的远房侄子，在年羹尧军中任职。苏培盛在查年羹尧与蒙古往来的证据。”
这个答案出乎姜岁晚的意料。她原以为苏培盛与年氏有所勾结，没想到他竟在暗中调查年羹尧。
“四爷可知此事？”
十三爷摇头：“苏培盛是直接受命于皇阿玛。”
姜岁晚这才明白，原来康熙皇帝早已对年羹尧起疑，特意安排苏培盛在胤禛身边监视年氏兄妹的动向。
回到王府后，姜岁晚一直在权衡利弊。如果十三爷所言属实，那么把虎符交给他是最稳妥的选择。但若是陷阱呢？
深夜，她独自坐在房中，将两半虎符放在桌上。青铜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立即吹灭蜡烛，躲到帘后。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直扑桌前的虎符。
就在那人碰到虎符的瞬间，姜岁晚出声：“年将军，等候多时了。”
黑影猛地转身，扯下面罩，果然是年羹尧。
“把虎符交出来。”年羹尧拔出佩刀。
“将军以为拿到虎符就能调动西山驻军？”姜岁晚平静地问，“没有兵部的调令，虎符不过是块废铁。”
年羹尧冷笑：“兵部调令我自有办法。”
“可惜你的调令是伪造的。”姜岁晚从暗处走出，“十三爷已经进宫面圣，此刻皇上应该已经看到真调令了。”
年羹尧脸色骤变：“你...”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推开。胤禛带着侍卫站在门外，苏培盛举着灯笼站在他身侧。
“年羹尧，你太让朕失望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胤禛身后传来。康熙皇帝缓步走进房间，目光如炬。
年羹尧手中的刀咣当落地。
待年羹尧被押走后，康熙看向姜岁晚：“你就是老四府上那个会算账的格格？”
姜岁晚连忙行礼：“奴婢姜岁晚，叩见皇上。”
康熙打量她片刻：“起来吧。这次你立了大功。”
胤禛上前一步：“皇阿玛，年氏她...”
“年氏贬为庶人，终身禁足。”康熙淡淡道，“至于年羹尧...按律处置。”
皇帝离开后，胤禛走到姜岁晚面前：“你早就知道虎符的事？”
姜岁晚低头：“奴婢也是刚刚查明。”
“为何不告诉我？”
“事关重大，奴婢不敢妄言。”
胤禛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
他转身离去，苏培盛在门口对姜岁晚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三日后，西山驻军换防如期进行，接任的是十三爷举荐的将领。年羹尧谋反未遂的消息被压了下来，对外只说他突发恶疾，辞官归乡。
姜岁晚站在院中，看着手中的银铃。危机解除，但她知道，这深宫中的明争暗斗还远未结束。
露珠匆匆跑来：“格格，福晋请您过去一趟。”
姜岁晚收起银铃，整了整衣襟。新的风波，似乎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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