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校园静得能听见虫鸣，路灯把篮球场的铁丝网影子拉得老长，像撒在地上的细格子。江屿蹲在篮球场门口的台阶上，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把物料清单翻来覆去看了第三遍。
清单上列着：粉蓝气球两袋（每袋50个，特意多买10个备用）、哑光彩带三卷（粉、蓝、银各一，避免反光刺眼）、照片绳两捆（加粗款，怕挂太多照片断了）、荧光棒五百根（粉蓝各250根，按颜昔，嫁给我五个字的笔画数算好的）。还有个用双层纸箱装着的草莓蛋糕模型，外层纸箱上贴着张歪歪扭扭的便签，是李萌早上用马克笔写的：小心轻放！赵野禁止靠近！末尾还画了个叉，生怕谁看不见。
你磨磨蹭蹭啥呢！再等会儿保安叔叔第二轮巡逻就来了！赵野扛着个半人高的纸箱从校门口方向走过来。箱子上印着小彩灯10米，他脚步太急，纸箱角蹭到路边的梧桐树，一声，箱盖开了条缝，掉出两节5号电池，滚进草丛里没了踪影。
江屿赶紧摸出手机，把手电筒调到最亮，蹲在草丛里扒拉：你慢点！电池掉了咋装彩灯！上次你搬荧光棒就摔了两盒，碎了十几根，这次再掉东西，求婚现场就得剩空架子了！他的指尖蹭到草叶上的露水，凉得一激灵。好不容易在一片三叶草下面找到一节电池，另一个却怎么也找不到。完了，少一节电池，彩灯串怕是不够亮了！
我咋知道这箱子这么滑！赵野把纸箱往地上一放，揉了揉被勒红的肩膀，这箱子比训练时扛的篮球袋还沉！早知道我就不答应帮你了，还得挨骂！他说着就蹲下来一起找，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蛋糕模型箱。江屿吓得赶紧扑过去护住：别碰！这是我托市里同学订的三层草莓造型蛋糕模型，掉地上就碎了！
两人正蹲在草丛里，远处传来共享单车的声。李萌骑着车过来，车筐里放着保温桶，还有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车把上挂着卷透明胶带。别找了！我帆布包里有备用电池，上次帮社团办活动剩下的，正好派上用场！她停下车，从包里掏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五六节电池，保安叔叔刚从田径场那边走过去，咱们只剩俩小时了，再磨蹭天就亮了！
江屿眼睛一亮，赶紧从铁盒里拿了两节，跟拿到救命稻草的小孩似的：还是你想得周到！赵野就知道添乱，刚才还差点碰倒蛋糕模型！
我咋添乱了！赵野急得直跺脚，草屑都粘到了裤腿上，我刚才扛箱子差点闪着腰，你咋不说！要不是我，你那堆荧光棒还在宿舍楼下堆着呢！
李萌翻了个白眼，从帆布包里掏出张折叠的A3纸，展开是手绘的布置图。上面用彩笔标着彩带区照片区荧光字区蛋糕区，甚至连气球的摆放位置都画了小圆圈：先干活！分工明确：江屿负责挂彩带和小彩灯，赵野吹气球、摆气球，我来挂照片和固定荧光棒！谁再吵，就罚谁吃没抹草莓酱的面包片——我包里正好有！
江屿赶紧应下来，抱着彩带和小彩灯往最靠近入口的篮球架跑。这是他白天特意选的位置，离宿舍区近，颜昔过来时能第一眼看到。他想把银色彩带先绕在篮球架的横杆上，踮着脚够了半天，指尖刚碰到横杆，彩带卷就从手里滑了出去，一声缠在了篮筐的篮网里，跟团乱麻似的。篮网是旧的，有些地方还勾着线头，彩带一缠，更是解不开了。
哎哟！这咋还缠上了！江屿急得跳起来拽，结果用力太猛，篮筐晃了晃，掉下来片生锈的铁屑，正好落在他的衣领里，扎得他直咧嘴，手忙脚乱地掏了半天才掏出来，这篮筐咋还掉渣！上次训练咋没发现！
赵野抱着气球袋路过，笑得直拍大腿，手里的气球都差点飞了：你咋这么笨！挂个彩带都能缠篮网！等会儿挂彩灯，你不得把自己缠成粽子！他说着就凑过来想帮忙拽彩带，结果手一拉，彩带没拽下来，反而把篮网勾破了个小洞。
你别碰！越帮越忙！江屿赶紧把他推开，掏出手机搜彩带缠篮网解救教程。结果校园网信号弱，页面半天加载不出来，转圈的小图标跟他的心跳似的，越转越快。李萌挂完照片绳过来，看他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从帆布包里掏出把折叠小凳子：站凳子上！先把彩带的一头从篮网缝隙里挑出来，固定在横杆上，再慢慢绕，别慌——你越急越乱！
江屿踩着凳子，手还是有点抖。固定彩带时胶带粘到了手指，撕下来时带起层皮。他没在意，咬着牙把彩带一点点绕在横杆上。银色的彩带在路灯下泛着微光，绕到第三圈时，他不小心把彩带扯得太用力，出现了道小褶皱。他赶紧用指甲捋平，嘴里还念叨：别皱别皱，颜昔看到该不喜欢了。最后绕完，彩带虽然有点歪歪扭扭，像条刚睡醒的蛇，但总算没再缠篮网。他松了口气，转头问李萌：你看咋样？远看还行吧？
李萌憋住笑，伸手把彩带扯直了点：还行！至少没把篮网扯下来！你赶紧装彩灯，我去帮赵野吹气球——他刚才跟我喊，说气球吹得腮帮子疼！
江屿赶紧掏出小彩灯串，刚拆开包装，就听见赵野的一声喊，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气球炸了！我手都麻了！他跑过去一看，赵野手里攥着个破气球皮，红色的乳胶粘在指尖，旁边还掉了个没吹的蓝色气球，滚到了蛋糕模型箱旁边，差点被他踩到。
我让你别吹太鼓！你偏不听！李萌蹲下来，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手动打气筒，用这个！别用嘴吹！你口水都沾到气球上了，颜昔姐看到该嫌脏了——上次你喝奶茶溅到她衣服上，她洗了三次才洗干净！
赵野撇撇嘴，接过打气筒，结果没抓稳，打气筒的活塞掉了出来，滚到了篮球架底下。他弯腰去捡，头又不小心撞到了篮球架的立柱，疼得直揉脑袋：这破打气筒咋还掉零件！我看不如直接用嘴吹，快多了！
江屿笑得直不起腰，走过去捡起活塞，帮他把打气筒装好：我来教你！左手扶着气球口，右手压活塞，慢一点，别太用力！他捏着个粉色气球，一下下压着打气筒，气球慢慢鼓起来，粉嫩嫩的像个小桃子。李萌从包里掏出支粉色马克笔，在气球上画小草莓，结果画到一半，马克笔没水了，草莓的叶子画成了个小圆圈，跟没长开的小土豆似的：算了算了，这样更可爱！颜昔姐肯定不会介意的！
挂照片的时候又出了岔子。江屿把照片绳系在两个篮球架之间，特意选了加粗的尼龙绳，怕挂太多照片会断。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沓打印好的照片，有两人刚入学时在图书馆的合照（颜昔在看书，他在旁边偷偷看她）、有第一次一起吃草莓蛋糕的照片（颜昔嘴角沾了奶油，他正帮她擦）、还有旅行时在月牙湾拍的糊照（太阳跟个光斑，两人的脸也模糊，但手紧紧握在一起）。他想把照片按时间顺序夹在绳上，结果夹到第五张，手一滑，照片掉在地上，沾了点草屑和露水，照片边缘还卷了个角。
哎哟！这张是月牙湾的！江屿赶紧捡起来，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着，跟在护着块宝贝玉佩似的，这张是颜昔最喜欢的，她说虽然糊，但能想起当时的风是暖的！要是脏了，她该难过了！
李萌蹲下来，从包里掏出包湿纸巾，帮他把照片擦干净：你别这么紧张！颜昔姐在意的是你的心意，不是照片干不干净——上次你帮她挑香菜，挑了半小时，把菜叶子都挑烂了，她还笑着说你认真呢！她指着照片上两人相握的手，你看，这张多甜！比那些摆拍的婚纱照还好看！
江屿看着照片，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指尖轻轻蹭过照片上颜昔的笑脸。那是他们第一次旅行，他早起想拍日出，结果起晚了，颜昔没怪他，还说能和你一起看太阳爬上来，就很好。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夹回绳上，又往后退了两步，眯着眼看了半天：好像有点歪……左边高右边低，再调调？
别调了！再调天就亮了！赵野抱着堆荧光棒走过来，胳膊上还夹着个小黑板擦，该拼字了！你不是要拼颜昔，嫁给我吗？我特意找宿管阿姨借了黑板擦，要是拼错了能擦掉重拼！
三人蹲在篮球场中间的空地上，借着路灯和手机手电筒的光拼荧光棒。江屿负责拼字，他照着李萌画的笔画图，先拼的部分。刚拼好字头，就发现少了两根粉色荧光棒——他明明按笔画数算好的，每笔两根，结果刚才搬物料时，不小心掉了两根在路边。
完了！少两根粉的！江屿急得直挠头，头发都乱了，我去校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买！那里肯定有！
别去了！都快一点了！李萌拉住他，从帆布包里掏出支粉色荧光笔和几张硬卡纸，我有办法！把卡纸剪成荧光棒大小的长条，用荧光笔涂满粉色，贴在缺的地方，远看一样！她剪卡纸的时候，剪刀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渗了点血珠，她赶紧用嘴吸了吸，没事没事，小口子！
江屿赶紧从包里掏出创可贴，帮她贴上，手还在抖：都怪我，没算好数量！
说这些干啥！快拼吧！李萌把涂好的粉色卡纸递给她，你看，颜色差不多，肯定看不出来！
江屿把卡纸贴在字的两点位置，蹲在地上看了半天，才点点头：行吧……要是颜昔看出来，你得帮我解释，就说这是特别设计
拼到字时，赵野又犯了错。他把字的撇拼反了，变成了个字，还得意地说：你看，这样更简单！少一笔，省根荧光棒！
江屿气得直拍他的手：你会不会拼字！小学老师没教过你字是撇不是点吗？上次你帮我写请假条，把写成，被教练笑了一周！再拼错，我就把你吹爆的气球皮塞你兜里！
赵野赶紧把荧光棒调过来，嘴里还嘟囔：不就一个撇吗？至于这么凶！等会儿求婚你忘词，我看你咋整！
江屿脸一红，摸了摸口袋里的台词纸条。是李萌下午帮他写的，用的是颜昔喜欢的草莓图案便签纸，上面还标了停顿和重音，比如颜昔，（停顿两秒，看着她的眼睛）从第一次在图书馆帮你捡草莓糖纸（重音，语气要温柔），我就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他掏出来默念了两句，又赶紧塞回去，怕被赵野看见笑话。
摆蛋糕模型的时候，江屿格外小心。他先把玻璃罩放在场地正中间，又用粉蓝气球围了个直径一米的小圈，气球之间还系了细细的银线，想营造出星星围绕的感觉。然后他才慢慢打开双层纸箱，把草莓蛋糕模型拿出来。模型是三层的，每层都夹着粉色的草莓酱（其实是塑料仿真的），顶上还插着个小小的银色字牌，是他特意跟老板定制的。
小心点！别碰倒了！他捧着模型往玻璃罩里放，手一抖，模型的底座蹭到了玻璃罩边缘，掉下来颗塑料草莓，滚到了赵野脚边。
赵野赶紧捡起来，放在手里掂量：这草莓还挺像真的！能吃吗？我刚才吹气球吹得有点饿了！
不能吃！是塑料的！江屿急得抢过来，从帆布包里掏出瓶强力胶，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草莓粘回模型上，我跟老板说要最像真的，老板说这个能以假乱真，你还真以为能吃啊！上次你把道具苹果当成真的咬，差点把牙硌掉！
李萌笑着递过卷细灯串：把这个绕在玻璃罩外面，开了灯更亮！你早上不是说，想让蛋糕模型有点发光效果
江屿接过灯串，刚想绕在玻璃罩上，结果灯串缠成了一团，跟个毛线球似的。他急得满头汗，手指扯了半天，才解开两圈，还不小心弄掉了模型上的字牌。完了！他蹲在地上，看着掉在地上的字牌，差点哭出来，这要是粘不好，求婚就砸了！
别慌！李萌蹲下来，帮他捡起字牌，从包里掏出支固体胶，用这个粘，干得快，还不会留痕迹！她粘的时候，手还沾了点胶水，蹭到了玻璃罩上。江屿赶紧用湿纸巾擦干净，跟个强迫症似的，非要擦到一点痕迹都没有。
等把蛋糕模型弄好，江屿掏出藏在运动服内兜的战术板。这是他特意找篮球队队友借的旧战术板，夹层比新的大，能放下戒指盒。他打开夹层，看了看里面的戒指：银色的戒托，上面镶着颗小小的草莓造型锆石，用绒布包着，粘在夹层内侧，旁边还贴了张草莓便利贴，上面写着颜昔，这是我偷偷准备的惊喜，我练习了好久，别笑我笨。他摸了摸戒指，心里暖暖的，又赶紧合上夹层，怕被灰尘弄脏。
差不多了！你看看还有啥要补的！李萌拍了拍手，指了指场地四周，彩灯亮了，气球也挂好了，照片也夹上了，荧光字也拼完了，就差你那秘密武器
江屿往后退了几步，借着路灯和彩灯的光看。粉蓝气球绕着篮球架，银色彩带垂下来随风晃，照片在绳上轻轻飘，荧光棒拼的颜昔，嫁给我在地上亮得显眼，中间的蛋糕模型被灯串围着，像个小小的童话城堡。他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赵野嚼着口香糖，指了指场地边缘：你忘放草莓糖了！你早上列清单的时候，特意写了撒草莓糖营造氛围，上次纪念日你就撒了，这次咋忘了！
对啊！我咋忘了！江屿赶紧从帆布包里掏出袋草莓糖——是颜昔最喜欢的那家，包装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小草莓图案。他想撒成心形，结果手一抖，撒成了个不规则的圆圈。赵野调侃：这哪是心形啊！跟打翻的糖罐似的！
江屿不服气，又抓了把糖补撒，结果踩到地上的糖纸，差点滑倒，幸好扶住了旁边的篮球架。你别笑！他瞪了赵野一眼，又补撒了几颗，这样才自然！摆得太整齐反而假！
李萌掏出手机，拍了张全景照：挺好看的！比上次纪念日布置的还甜！你别紧张，明天肯定能成——颜昔姐要是看到你这么用心，说不定当场就哭了！
江屿点点头，手却还是有点抖。他掏出口袋里的台词纸条，又默念了一遍，这次没卡壳，声音带着点激动：颜昔，从第一次在图书馆帮你捡草莓糖纸，你蹲在地上，头发垂下来挡住脸，我就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以后我会永远帮你挑香菜，永远给你买草莓糖，永远陪你复习到深夜，永远……
别念了！保安叔叔过来了！赵野突然压低声音，指了指远处的路灯下。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手里还拿着个手电筒。
三人赶紧收拾地上的物料箱。李萌把用过的湿纸巾、胶带纸都塞进垃圾袋，赵野把剩下的荧光棒、气球都装进纸箱，江屿则最后检查了一遍蛋糕模型和照片绳，确认没问题才放心。李萌把保温桶里剩下的热豆浆分给他们，江屿喝了一口，热流从喉咙滑到胃里，暖得他心里发颤。这是颜昔早上帮他装的，说晚上干活冷，喝点热的，他一直没舍得喝。
保安叔叔走过来，用手电筒照了照场地，笑着说：小年轻搞对象啊？布置得挺好看！别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
江屿脸一红，赶紧点头：谢谢叔叔！我们马上就走！
三人拎着空箱子往宿舍走，夜风里飘着草莓糖的甜香，混着槐花香，格外好闻。江屿走在最后，又回头看了眼篮球场。彩灯还在闪，像星星落在地上，照片在绳上晃，像在跟他打招呼。他心里满是期待，又有点紧张。明天，他就要在这里，向那个总被他惹笑、却也总包容他笨的女孩求婚，要把藏在战术板里的戒指，亲手戴在她的手上。
回到宿舍，江屿把战术板放在枕头边，又打开夹层看了第三遍。戒指还好好地粘在里面，便利贴也没掉。他掏出小本本，在最新一页写：场地布置完成！checklist：1彩带x3（√，歪但没断）；2气球x58（√，爆了2个，剩58个）；3照片x23（√，沾了点灰，已擦干净）；4荧光字x5（√，字用卡纸补了两点，字撇差点拼反）；5蛋糕模型x1（√，粘了颗塑料草莓，字牌掉了一次，已粘好）；6草莓糖xN（√，撒成了不规则爱心）。明天流程：1赵野14:00去接颜昔，说篮球队友谊赛；2李萌14:30放音乐；3我14:35带颜昔进场，掏战术板求婚。别紧张！别忘词！别掉戒指！旁边画了个大大的粉色爱心，里面写着颜昔一定会喜欢的！。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战术板上，映出夹层里戒指的微光。江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明天的场景。颜昔看到布置会笑吗？会喜欢那个有点歪的字吗？戒指能顺利戴在她手上吗？他忍不住摸了摸枕头边的战术板，像在摸一个珍贵的秘密，手里还攥着颗没撒完的草莓糖，甜得心里发暖。
他知道，明天不管会不会出乌龙，不管台词会不会念错，只要能跟颜昔在一起，就什么都值得。就像这深夜的篮球场布置，虽然满是小意外，却藏着他最真的心意，像颗裹着糖衣的草莓，等着那个女孩来轻轻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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