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余人的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灰色长龙,带着涿郡的期望与刘备的誓言,沿着官道向着南方战火纷飞的青州,滚滚而去!尘土在马蹄和脚步下飞扬,却被严整的队列约束着,没有散漫的喧嚣,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铠甲摩擦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刘备端坐黄骠马上,目光沉静地扫视着自己的部队。
长途奔袭,是对这支新整编部队的第一道考验。俘虏整编不过数日,许多新兵脸上还带着茫然和惶恐。但刘备以铁血手段灌输的纪律,在此刻显现出强大的力量。老兵为骨干,新兵夹在中间,什长、队长不断低吼着维持秩序和速度。没有掉队,没有喧哗,只有沉默的坚持。日行六十里!这个速度,在汉末的军队中,尤其是带着大量新降兵的情况下,堪称恐怖!校尉邹靖和他麾下的百余精锐骑兵,跟在侧翼,看着这支沉默行军、仿佛不知疲倦的队伍,眼神中的惊异越来越浓。这刘玄德练兵的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大哥,前面就是齐国地界了,离北海不足百里!哨骑回报,郭饶贼军十余万,将北海城围得水泄不通,日夜攻打甚急!”张飞策马靠近,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
刘备摊开刘焉所赠的简陋舆图,目光锐利如刀:“郭饶骄狂,倾巢而出围攻北海,其后方必然空虚!其粮道,必依托于淄水,自西而来。我军若直冲城下,以寡击众,正中其下怀。”
他手指猛地戳在淄水上游一处标记着落鹰涧的地方:“此地两山夹峙,水流湍急,乃淄水必经之咽喉!”
刘备骑着马来到邹靖身旁,单手抱拳并说到:“烦请大人率本部精锐骑兵,一人双马,携带火油引火之物,轻装简从,绕道西北,昼夜兼程,于明日拂晓前,潜至落鹰涧上游!待看到下游火光冲天,立即截断水道,焚烧贼军囤积于上游河滩之粮草辎重!断其粮道!”
邹靖眼中精光爆射:“妙计!釜底抽薪!郭饶大军无粮,军心必乱!本尉这就出发!”他毫不拖沓,立刻点起百余骑兵,携带引火之物,如同离弦之箭,脱离大队,消失在西北方向的烟尘中。
“二弟!三弟!”刘备声音转厉。 “在!”两兄弟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 “我军主力,偃旗息鼓,昼伏夜出,避开贼军游哨,于今夜子时,潜行至北海城西二十里外密林待命!待粮草被焚,贼营火起,军心大乱之时,你二人各率三百精锐步卒,云长为左翼,翼得为右翼,以锥形阵,直插贼军主营!目标——斩将夺旗!我自领余部新兵,高举所有旗帜,擂鼓呐喊,于正面佯攻,吸引贼军主力注意,为二弟、三弟创造机会!”
“大哥放心!郭饶狗头,俺老张要定了!”张飞拍着胸脯,声如闷雷。 “关某之刀,久未饮贼酋之血!”关羽丹凤眼微眯,杀气凛然。
夜色如墨,北海城在远方如同一头疲惫不堪的巨兽,被无数火把组成的火海紧紧缠绕,喊杀声、哭嚎声隐隐传来。刘备的部队如同鬼魅般潜伏在城西的密林中,一千余人,除了粗重的呼吸和偶尔战马的响鼻,再无一丝声息。新兵们紧张地握着兵器,老兵则闭目养神,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信号。
时间一点点流逝,仿佛格外漫长。
突然!东北方向,落鹰涧所在之处,一道刺目的红光猛地撕裂了夜空!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天际映照得如同白昼!即使相隔数十里,也能隐约听到那边传来的巨大骚动和隐约的喊杀声!
“成了!”刘备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抽出腰间双股剑,剑锋直指前方火光冲天的黄巾大营! “擂鼓!举旗!全军!随我——杀!”
咚咚咚咚——! 沉闷而巨大的战鼓声骤然在寂静的密林中炸响!数百面临时赶制的、大小不一的旗帜被高高举起,在火光照耀下疯狂舞动! “杀啊——!” “官军主力来啦!杀光黄巾贼!” “冲啊——!” 千余人的新降兵在刘备亲自率领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北海城西面的黄巾军营寨发起了声势骇人、却虚张声势的冲锋!鼓声如雷,喊杀震天,黑暗中无数旗帜翻飞,仿佛有千军万马杀到!
突如其来的鼓噪和铺天盖地的旗帜,让本就因为后方粮草被焚而陷入巨大恐慌的黄巾军瞬间大乱! “官军!官军主力来了!” “粮草没了!快跑啊!” “哪来的官军?怎么这么多旗?” 西面营寨的黄巾军被这惊天动地的声势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分辨真假,无数人下意识地就向后溃逃,或者涌向看似安全的中军主营方向,整个西营乱成了一锅沸粥!郭饶的中军主营,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片混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关云长在此!贼将受死!” “燕人张翼德来也!挡我者死!” 两声如同九天惊雷般的怒吼,一左一右,猛地从混乱的西营侧翼炸响!如同两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黄巾军最混乱、最脆弱的软肋!
关羽率领的左翼,如同青色的死亡风暴!五百精锐步卒结成紧密的锥形阵,沉默而高效地向前碾压!关羽骑着刘焉赏赐的良驹,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青色闪电!刀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如同被割倒的麦秆!他目标极其明确,无视周围溃兵,直扑中军那杆最高大的“郭”字帅旗!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其一合!
张飞的右翼,则是狂暴的黑色飓风!他如同人形凶兽,挺着丈八蛇矛,咆哮着冲在最前!长矛舞动如同黑色的死亡旋风,每一次横扫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他身后的步卒受其凶悍气势感染,嗷嗷叫着疯狂突进,硬生生在密集混乱的敌群中撕开一条宽阔的血路,目标同样直指中军帅旗!
两股铁流,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地凿穿了混乱的西营,如同两支离弦的重箭,射向黄巾军的心脏——郭饶的中军大帐!
郭饶正在中军大帐前气急败坏地呵斥部将,试图稳住阵脚。后方粮草被焚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西营的崩溃和那两支如同神兵天降般杀来的官军精锐,更让他肝胆俱裂!尤其是看到那一红一黑两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以恐怖的速度撕裂他仓促组织起来的亲兵防线,直扑自己而来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骨髓!
“拦住他们!快拦住……”郭饶的嘶吼戛然而止!
一道惊艳绝伦、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青色刀光,带着斩断一切的冰冷意志,无视了最后几名拼死扑上的亲兵,如同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劈至郭饶面前!刀光未至,那凌厉无匹的杀气已让他浑身僵硬!
噗嗤——!
郭饶只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喷涌着鲜血,缓缓倒下。视野的最后,是那红脸长髯的魔神,单手擎着滴血的长刀,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一颗怒目圆睁的头颅——那是他自己的头颅!耳边,是那黑脸虬髯凶神炸雷般的咆哮:“郭饶已死!降者不杀!”
“郭帅死了!” “大帅被杀了!” “快逃命啊!”
帅旗倾倒,主将被斩!本就因为粮道被断、军心惶惶的黄巾军,彻底崩溃了!十余万大军,如同被捣毁了蚁穴的蝼蚁,哭爹喊娘,丢盔弃甲,漫山遍野地亡命奔逃!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整个北海城西,变成了修罗地狱!
北海城头,早已筋疲力尽的守军,目瞪口呆地看着城下这惊天逆转!看着那两支人数不多却如同虎入羊群的官军,看着那高高挑起的贼酋头颅,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溃败的黄巾大军!短暂的死寂后,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从城头爆发! “援军!援军胜了!” “黄巾败了!败了!” “北海有救了!”
太守龚景,老泪纵横,在亲兵的搀扶下,朝着城下那面猎猎飘扬的“刘”字大旗,深深一揖到地。
当晨曦刺破黑暗,照亮这片尸山血海时,战斗已基本结束。郭饶授首,黄巾军彻底瓦解,除少数死忠裹挟部分溃兵遁入山林,北海之围,宣告解除!
数日后,朝廷的嘉奖令与新的任命,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同时送达北海和涿郡。
“……别部司马刘备,忠勇可嘉,智略超群,千里驰援,解北海之围,阵斩贼酋郭饶,破贼十余万众,功勋卓着!着即擢升为骑都尉!领精骑一千,即刻南下冀州,驰援北中郎将卢植,讨伐张角妖道!……校尉邹靖,辅佐有功,擢升为裨将军,仍归涿郡太守刘焉节制,统领本部及幽州兵马,肃清境内余寇……”
骑都尉!秩比二千石!真正的中级军官,拥有了独立领兵千骑的资格!更重要的是,获得了南下冀州、加入卢植麾下、参与围剿张角主力的机会!这是踏入天下棋局核心的第一步!
北海城外,邹靖看着手中的任命文书,又看看身边英姿勃发、气度已然不同的刘备,感慨万千。短短数月,这个当初带着五百乡勇来投的宗亲子侄,已如潜龙出渊,声震幽冀!他用力拍了拍刘备的肩膀:“玄德!前程远大!此去冀州,多加珍重!代我向卢中郎将问好!他日若有驱策,只需一纸书信,邹某万死不辞!”
“邹将军提携之恩,备永生难忘!”刘备郑重抱拳回礼,“幽州之事,还需将军多多费心!待扫平妖氛,天下稍定,备定当再与将军把酒言欢!”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刘备的目光转向自己面前肃立的一千精骑。这是龚景感念救命之恩,从北海守军和缴获战马中,优中选优,为他凑齐的!盔甲鲜明,战马雄健,士气高昂!关羽、张飞侍立马旁,眼中燃烧着更炽烈的战意。在他们身后,是那支经历了幽州血战、青州扬威、已经彻底脱胎换骨、凝聚成钢铁意志的三百余老兵核心,以及新招募和邹靖为其补充的七百郡兵。
刘备翻身上马,环视这支暂时属于自己的、真正意义上的精锐力量。特种兵的灵魂在燃烧,汉昭烈的志向在澎湃。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剑,剑锋直指南方冀州的方向,声音如同金戈交鸣,响彻云霄: “目标,冀州!驰援卢中郎将!讨伐张角!出发!”
千骑奔腾,卷起漫天烟尘,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铁流,向着中原腹地,向着那决定天下命运的主战场,滚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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