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甜蜜的余韵尚未散去，返校的日子便已来临。动车再次将两人载回南江市，只是这一次，心境已与年前离别时截然不同。站台上不再有酸涩的不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共同归家的隐秘雀跃。
沈清寒直接回了教师公寓，而陆宇，则拖着行李箱，先回了阔别近月的宿舍。
一推开402的门，就被一股熟悉的“男人味”和喧嚣包围。
“我靠！宇哥回来了！”陈浩第一个发现他，扔下游戏手柄就扑了过来，夸张地嗅了嗅，“让哥们儿看看，过年吃胖没……咦？这满面春风的，不对劲啊！”
张志远也从床上探出头，推了推眼镜，精准吐槽：“看来这个年过得相当滋润啊，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陆宇笑着把带来的家乡特产扔给他们，努力想压下嘴角的弧度，却根本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沈清寒，一想到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他心里就像炸开了无数朵烟花。
“少废话，赶紧收拾收拾，晚上出去搓一顿，给宇哥接风洗尘！”陈浩咋咋呼呼地开始翻找干净衣服。
“必须的！不醉不归！”张志远也来了精神。
陆宇心情极好，自然没有异议。他甚至偷偷给沈清寒发了条消息：「教授，室友拉我去吃饭，晚点再找您。」
那边很快回复，依旧简洁：「嗯。少喝酒。」
看着那三个字，陆宇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晚饭选在学校后街一家常去的烧烤店，烟火气十足。几杯啤酒下肚，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室友们开始八卦陆宇的“春风满面”，追问他是不是过年相亲成功了。
陆宇被问得心里发痒，那个巨大的、甜蜜的秘密几乎要破膛而出。他憋得难受，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试图用冰凉的酒精压下那股倾吐的欲望。
“宇哥，你这绝对有问题！”陈浩搂着他的脖子，喷着酒气，“快说！是不是脱单了？哪个院的妹子？居然能拿下我们数学系的高岭之花？”
“就是！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张志远也在一旁起哄。
陆宇嘿嘿傻笑，眼神已经有些迷离，舌头也开始打结：“……不是妹子……是……是……”
“是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陆宇猛地灌下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却丝毫无法冷却他滚烫的心和烧灼的倾诉欲。他重重放下杯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凑近两个室友，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又带着无比的骄傲：
“是……沈教授。”
空气安静了两秒。
随即，陈浩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噗——哈哈哈！宇哥你喝多了吧！又开始做梦了！沈冰山？哈哈哈笑死我了……”
张志远也笑得直拍桌子：“这牛逼吹得……我给你满分！哈哈哈……”
他们根本不信。只觉得陆宇是酒喝多了又开始异想天开。
陆宇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室友，急了：“真的！我没骗你们！真的是沈教授！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他越是认真，室友笑得越是厉害。
“行行行，在一起在一起！”陈浩抹着笑出来的眼泪，“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追到沈冰山的？用你那盆快死的绿萝吗？哈哈哈！”
“就是！沈教授能看上你啥？看上你高数考满分吗？笑不活了……”
朋友的打趣和不信任，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陆宇酒精上头的闸门。那股憋了许久的、想要向全世界宣告的冲动，混合着酒精，轰然爆发。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颠三倒四地诉说起来。
从期末那个b+的“惩罚”，说到古镇的牵手和亲吻；从车站她帮他整理围巾，说到新年夜电话里的告白；甚至说到了前天在她家，那个被拒绝的、却依旧让他心悸的晚安吻……
他说得断断续续，逻辑混乱，有些细节含糊其辞，但那份炽热的情感，和那些过于具体、根本不像编造的片段，让陈浩和张志远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穿家居服的样子……特别好看……做饭有点笨……嘴特别软……”陆宇趴在桌子上，还在含糊地嘟囔着，脸上是傻乎乎的幸福笑容，眼神已经完全涣散了。
陈浩猛地吞了下口水，声音有些发干：“……志远，他……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张志远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表情凝重：“……听起来，不像假的。”
巨大的震惊过后，便是排山倒海的起哄和追问。
“我靠！宇哥！你他妈真行啊！” “快详细说说！怎么做到的？” “沈教授私下到底什么样啊？”
然而，此时的陆宇已经无法回答任何问题了。酒精和情绪的巨大宣泄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脑袋一歪，彻底醉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喂！宇哥？醒醒！” “这就倒了？也太菜了吧！”
两人试图把他摇醒，却毫无作用。陆宇醉得像一滩烂泥，根本扶不起来。
看着瘫软如泥的陆宇，陈浩和张志远傻眼了。他们俩也喝了不少，根本没法把这么个大高个弄回宿舍。
“怎么办？”陈浩挠头。
张志远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陆宇扔在桌上的手机上。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沈清寒的对话框界面。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要不……给沈教授……打电话？”张志远试探着说。
陈浩眼睛瞬间瞪圆：“你疯了？！敢打扰沈冰山？找死啊！”
“不然怎么办？把他扔这儿？”张志远指着不省人事的陆宇，“而且……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最终，无奈和一丝该死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张志远颤抖着手，拿起陆宇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置顶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对面传来沈清寒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喂？什么事？”
张志远瞬间头皮发麻，舌头打结：“教、教授！那个……陆宇他……他喝醉了！我们、我们弄不动他……就在后街老王烧烤这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寂静让张志远和陈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乎以为自己要挨骂了。
然而，预想中的冷斥并没有到来。沈清寒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具体位置发给我。看着点他，我马上到。”
说完，便挂了电话。
张志远和陈浩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沈教授……居然真的答应了？而且……听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十五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烧烤店门口。车门打开，沈清寒从车上下来。她依旧穿着白天那件呢子大衣，围巾裹得严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步伐却比平时稍快。
她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陆宇，以及旁边两个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男生。
“教授……”陈浩和张志远立刻站直，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沈清寒的目光扫过桌上一片狼藉的空酒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然后落在陆宇通红的、酣睡的侧脸上。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陆宇？”
毫无反应。只有含糊的呓语，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
沈清寒的唇角似乎微微抿紧了一些。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对旁边两个呆若木鸡的男生说：“帮我一下，把他扶到车上去。”
陈浩和张志远如梦初醒，连忙七手八脚地把沉甸甸的陆宇架起来，踉踉跄跄地塞进了出租车后座。
沈清寒对司机报了个地址，然后看向两个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男生，语气平淡：“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今天谢谢。”
“不、不客气！教授再见！”两人忙不迭地摆手。
出租车载着不省人事的陆宇和异常冷静的沈清寒，缓缓驶离。
留下陈浩和张志远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在寒冷的夜风中凌乱。
“我靠……居然是真的……”陈浩喃喃道。 “沈教授刚才……是不是叹了口气？”张志远恍惚地问。 “她还说了谢谢……” “宇哥……牛逼大发了……”
而此时，出租车后座。陆宇的脑袋无力地歪在沈清寒的肩膀上，浑身酒气，睡得毫无知觉。
沈清寒微微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感受着肩头沉甸甸的重量和耳边他灼热带着酒气的呼吸，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缓缓地、极其无奈地、却又带着一丝极淡纵容地，叹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轻轻将他滑落的额发拨开，指尖在他发烫的额头上停留了片刻。
“胡闹。”她低声说了一句，和新年夜那条信息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冰冷的意味，只剩下无可奈何的，柔软的叹息。
出租车驶向教师公寓的方向。今夜，某个醉猫显然无法回宿舍了。而某个看似冰冷的人，注定要再次为他打破一次原则。
夜色温柔，包容着所有青春的张狂与爱恋的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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