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群山之门
“阴影掠行者号”脱离亚空间跃迁的瞬间，舷窗外不再是卡塔昌那令人窒息的灵能辉光，而是一片令人震撼的工业奇景。无数小行星被巨大的金属骨架包裹、改造，形成连绵不绝的太空堡垒群。粗大的能量管道如同巨蟒般连接着这些堡垒，输送着肉眼可见的、凝若实质的能源流。巨型钻探平台如同蜂巢般附着在富含稀有矿脉的星球碎片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这里没有自然的星空，只有人造的穹顶和永不停歇的工业之光，空气通过过滤系统传来，带着机油、臭氧和熔融金属的独特气味。这便是锻石星域，太空矮人（Leagues of Votann）疆域的前哨，一个将实用主义与重工业发展到极致的领域。
舰队刚刚完成跃迁，立刻被数十道高能扫描光束锁定。几艘造型粗犷、装甲厚重、棱角分明如同移动堡垒的矮人护卫舰，从附近的小行星掩体后缓缓驶出，它们炮塔林立，散发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一个带着沉重金属共鸣音的通讯请求，直接、甚至有些粗暴地接了进来。
全息影像中，一名留着火焰般红色鬓须、头戴集成复杂光学镜片头盔的矮人指挥官出现，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扫过舰桥上的每一个人，尤其在黎曼·鲁斯和林恩的黄金机械臂上停留片刻。“未知舰队，你们已闯入‘巨石同盟’管辖星域。立刻通报身份、来源及目的。你们舰船携带的异常能量信号已被记录，根据《先贤法典》第74条，任何未经授权的远古科技载体，都必须接受审查！”他的声音毫无波澜，透着铁石般的警惕。
林恩上前一步，将伏尔甘的锻造锤适度展示在通讯范围内，锤头上那如同冷却岩浆般的纹路在矮人工业灯光下泛着微光。“我们为寻求知识与合作而来，并非入侵者。我们持有一件造物，或许与贵方‘先贤’（Votann）所追寻的古老知识有关。”他谨慎地选择措辞，避免任何可能被视为挑衅的词语。
当锻造锤的影像传入对方舰桥时，林恩敏锐地捕捉到那名矮人指挥官头盔下细微的吸气声，其光学镜片急速变焦，尽管他很快恢复了冷硬的表情，但那一瞬间的震惊无法掩盖。显然，他认出了这东西的不凡，即便不清楚其全部来历。
“……这种构造和能量签名……”矮人指挥官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与舰桥上的同伴交流，随即重新看向林恩，语气稍缓，但依旧充满审视，“陌生的旅者，你们的要求非同小可。先贤的智慧不容轻易打搅。仅凭一件器物，不足以证明你们的诚意和价值。”他顿了顿，提出了一个典型的、务实到近乎冷酷的矮人式条件，“我们的一处前沿精炼世界‘钢砧星’最近遭到一种本地硅基生物‘晶化掠夺者’的侵袭，它们吞噬稀有矿物，严重干扰了先贤数据节点的稳定采集。如果你们能协助清除这一威胁，或许能获得一次陈述的机会。”
这是一个考验，也是一场实力的展示。林恩没有犹豫：“我们接受。”
数日后，钢砧星。
这是一个地表遍布巨大熔炉、管道阵列和深不见底矿坑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高温金属蒸汽和研磨粉尘。低重力环境下，林恩、黎曼·鲁斯、克隆福根跟随着一队矮人矿工护卫，深入一处发出异常高频震动和晶体刮擦声的矿洞深处。
洞穴内部，原本应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稀有水晶矿脉，此刻却被一种不断增殖的、锐利且半透明的紫色晶体所覆盖和侵蚀。很快，他们遭遇了敌人——那是一种如同巨大节肢动物般的硅基生物，身体由不断生长的锋利晶体构成，移动时发出刺耳的噪音，能够轻易钻透加固的岩壁和金属支架。
战斗瞬间爆发。矮人矿工们使用重型钻枪和热熔炮进行顽强抵抗，但晶体生物的数量众多且再生速度极快。黎曼·鲁斯狂笑着冲入敌群，霜牙战斧每一次挥砍都带起漫天晶屑，纯粹的物理破坏力在这种环境下展现出惊人的效果。克隆福根则精准地指挥着火力，点杀那些试图从侧翼破坏关键支撑结构的个体。
林恩没有直接参与肉搏，他举起伏尔甘的锻造锤。这一次，他尝试引导其中蕴含的“熔炉之火”，并非用于攻击，而是将其转化为一种温和的、带着净化与重塑意味的能量波动。金红色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奇迹发生了，那些被紫色晶体侵蚀的矿脉，在接触到这股能量后，侵蚀速度明显减缓，甚至开始发出更加纯净、稳定的光芒。而一些较小的晶体生物在接触到这光芒时，生长态势也为之一滞。
“这锤子……能影响这些石头怪！”一名矮人矿工队长惊讶地喊道，看向林恩的目光少了几分怀疑，多了几分惊奇。
利用锻造锤的特性，林恩为鲁斯和福根创造了绝佳的进攻机会。在默契的配合下，矿洞深处的晶体生物巢穴被成功清除，保护了关键的数据采集节点。
返回矮人前哨站后，那位红鬓须指挥官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你们证明了你们的……实用价值，”他承认道，目光再次落在锻造锤上，“更重要的是，这器物中的力量，确实蕴含着古老的气息，与我们族中某些最久远的记载产生了共鸣。”他递给林恩一块刻满复杂几何符文的金属令牌，“拿着这个，‘访客符印’。它可以带你们前往‘锻石之心’——我们在这个星域的核心堡垒。但记住，能否打动‘石语者先贤’，取决于你们带来的‘故事’是否足够古老和真实。”
前往“锻石之心”的航程中，林恩在舱室内沉思。
帝皇碎片的低语再次变得活跃，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切：【……矮人的古老智能……危险的知识宝库……必须谨慎……引导其为我所用……绝不能让其完全解析锤中奥秘……】 碎片对太空矮人独立且高度发达的科技充满了忌惮和渴望。
与此同时，伏尔甘锻造锤则传来一股沉稳的、对创造与理解的纯粹渴望，仿佛遇到了潜在的、能够真正欣赏并实现其价值的“工匠”。
林恩感受到体内的拉锯战更加激烈了。他必须小心平衡，既要借助矮人的力量，又要防止帝皇碎片过度干预，甚至试图篡改或垄断这份源于原体的珍贵遗产。
当“阴影掠行者号”在引导下驶入“锻石之心”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那是一座完全建造在一颗巨大行星内核中的、难以想象的钢铁城市。巨大的齿轮、活塞和传动轴如同世界的血管和骨骼，在轰鸣中运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古老、近乎永恒的沉思气息，仿佛整个堡垒都是一个活着的、不断思考的巨型机械生命体。
在堡垒最深处的“先贤大厅”，林恩见到了所谓的“石语者”——并非一个生物实体，而是一个接入了一座山峦般巨大的、布满晶体管、冷却管道和闪烁符文石刻的超级计算机的交互界面。一种缓慢、沉重、仿佛历经无数岁月的思维波动，笼罩了整个大厅，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
林恩举起伏尔甘的锻造锤，将其蕴含的信息与伏尔甘那份守护与创造的意志，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这位沉默的“群山之魂”面前。
大厅内，只有古老机械运转的轰鸣和能量流动的嗡鸣。巨大的“石语者”核心处理器上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组合、演变，仿佛在进行一场跨越万古的对话。
等待裁决的时刻，无比漫长。林恩能感觉到，帝皇碎片在极力压抑着躁动，而锻造锤则保持着坚定的共鸣。
终于，那沉重的思维波动再次传来，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意识中，用的是古老但能被理解的矮人语：
【识别：伏尔甘造物。确认：‘不灭的熔炉之火’碎片。分析：蓝图蕴含科技……超越当前理解……涉及物质本质与灵能调和……】
短暂的停顿，仿佛在权衡。
【条件：共享蓝图数据。回报：提供实现蓝图所需的部分稀有材料与基础构架技术支持。附加：需协助修复一处因‘晶化掠夺者’侵袭而受损的‘先贤’次级数据核心。】
这是一个公平的交易，典型的矮人风格——务实、等价，并附带一个额外的“测试”。
“我们接受。”林恩代表团队回答。
就在协议达成的瞬间，林恩脑海中的帝皇碎片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甚至带着一丝惊惧的波动：
【警告！检测到高维信息扫描！目标：‘归途指引者’系统核心！来源：未知！优先级：极高！非矮人！非混沌！是……】
警告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掐断。与此同时，林恩感到一股冰冷、完全陌生的视线，仿佛来自宇宙的尽头，短暂地扫过他的灵魂深处，那感觉转瞬即逝，却让他如坠冰窟。
那是什么？连帝皇碎片都感到恐惧的存在？
林恩强行镇定下来，看向那庞大的“石语者”，它依旧沉默地运转着，似乎对刚才的异状毫无察觉。
交易正在进行，新的盟友已然达成，但一股更深、更未知的寒意，已然悄无声息地渗入这场艰难的归途。锻石星域的大门已经打开，然而门后的阴影中，似乎还隐藏着连先贤和帝皇都未曾预料到的……凝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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