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四月,塞内已经春光明媚,塞外却还是有点凉,但草色已青,山谷间一片新绿,大地如一张绿色地毯,直到天际。羊群像云朵一般点缀其间,煞是喜人。
袁熙与鹿离并辔而行,交流情况。
他注意到,鹿离并没有配马镫,还是用双腿夹着马鞍,不免有些好奇。
“大帅不喜欢这东西?”
“谈不上喜不喜欢。”鹿离笑道:“我们习惯了,有没有,区别不大。再说了,我身为大帅,总不能示弱,让人以为骑术不行。”
袁熙哈哈一笑。
乌桓人果然还是骄傲,不愿意在骑术上示弱,这可是他们不多的优势之一。
这样也好。
虽然他们迟早会改,但迟一天总比早一天好。
希望鲜卑人比他们更骄傲。
“君侯很喜欢。”鹿离反问道,打量着袁熙骑马的姿势,有些不解。
袁熙似乎并不是坐实在马鞍上,身体随着战马的前进有轻微的摇摆。
“喜欢,我的骑术不行嘛。”袁熙答道,并不介意被乌桓人笑话骑术不行。对他来说,骑马本来就不是君子应该做的事,君子应该坐车。既然已经骑了,用不用马镫区别不大。
当然,他不会告诉鹿离,他当初发明马镫就是为了练习马步。
按照赵云教的办法,双脚踩在马镫上,身体半浮,借着行军练习马步,累了就坐会儿,简直是一举两得。练习了几个月后,他的武艺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进步,身体却强壮多了,尤其是房中,堪称神勇。
鹿离笑了两声。“君侯太谦虚了。我见过的中原世家子弟中,你的家世最好,骑术也算得上最好。虽然和那些勇士不能比,代步却是绰绰有余了。”
袁熙含笑致谢,心道你要是个中原子弟,我就得打你一顿。你是乌桓人,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一旁的楼云听了,也是直撇嘴,做了个鬼脸,将头转向一边,表示没眼看。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气氛很轻松,不时爆发出大笑。
其他的骑士夹侍前后,见他们说得开心,心情也很轻松,只有泄归泥等质子有点不是滋味。鹿离和袁熙走得越近,对其他的部落威胁越大。有他在塞外,不管哪个部落有点什么想法,都无法逃过他的耳目。
——
当天晚上,袁熙来到了治水河谷扎营。
鹿离陪着袁熙在四周闲逛,指着治水上游说道:“由此西至,就是雁门。翻过勾注山,一路南下,就能到太原了。”
袁熙有点吃惊。“这么近?”
“哦,也不算近。”鹿离挠挠头。“要走好几天呢。不过路好走,不仅人和马走得,大车也能行,比飞狐道强多了。并州的商人出塞,来我们这里做生意,都是走这条路,现在不怎么来了。”
“为何,不是比飞狐道好走么?”
“但是并州管得严,能出塞的货物数量少,不比飞狐道畅通。”鹿离兴高采烈的说道:“今年一开春,就有好几个小部落迁到代郡来了,图的就是中原的货物,种类多,价格也公道,不像并州的货那么贵。”
袁熙恍然,随即又问了一些情况。
他对两方面的信息最为关心,一是并州的道路,二是并州的民生。
眼下袁尚已经出征,按照行程算,很快就能和西凉人接触。他原本不太关心这件事,但郭嘉、荀彧都露出了对袁尚、高干的不信任,觉得他们不是西凉人的对手,要他做好接应的准备。
郭嘉、荀彧都是他认可的谋士,他们都这么说,肯定有所本,不能完全漠视。
实际上,他对表兄高干的能力也不是很有信心。
这几年高干在并州的表现和他在幽州一样,什么成绩也没有,反倒有一次大的挫败,就是争河东失败,连大将郭援都被阵斩了。
基于这些,他虽然不希望出兵,也不得不做一些准备。
言语间,袁熙试探了一下鹿离的口风。“想去凉州立功么?”
鹿离看了一眼袁熙,摇摇头。“我在这里挺好的,不想去凉州和别的部落抢地盘。君侯应该还记得,当年公孙瓒就是因为征发乌桓人去西凉,引发叛乱,好几年才安定下来。”
“你们怕凉州人?”
“不仅我们怕,鲜卑人、匈奴人也怕。”鹿离叹了一口气。“君侯想过没有,这些年在北疆作战的汉家名将中,有多少是凉州人?或者问得更简单些,有几个不是凉州人?凉州人就是最能打的汉人。不瞒君侯说,看到你们这么对待凉州人,我们觉得很难理解。”
他咂了咂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眼神却有些暴露了内心的忧虑。
袁熙微怔,随即便明白了鹿离的担心,多少有些尴尬。
这几十年,要说哪儿出的名将多,凉州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以凉州三明为首的凉州人浴血奋战,为大汉守住了北疆。
可是,大汉是如何对待凉州人的呢?
凉州三明有功不能封侯,董卓最后成了国贼,点了天灯。
如果连凉州人都无法善待,乌桓人、鲜卑人又怎么可能相信汉人可以心无芥蒂的对待他们,而不是用完就扔?他口口声声说的化胡为汉,又怎么可能轻易实现。
任重而道远啊。
“大帅说得对,大汉的确对凉州人有失公平。”袁熙吁了一口气。“只是再深的仇,也要想办法去化解,不然只会越结越深。”
鹿离转头打量着袁熙,缓缓点头。“当初刘牧也是这么想的,君侯有心继承他的遗志,那是再好不过。说起来,刘牧毕竟是儒生,想法太多,远不如君侯敢作敢为。或许,君侯有一天会成北疆各部落的大单于。”
“大单于?”
“北疆各部落各自为战,互相杀来杀去,终究不是一个事。如果君侯能成为我们的大单于,能为我们调解纠纷,主持公道,我们也就不用打打杀杀了。”
袁熙心中一动,笑道:“我可是个汉人,你们能服我?”
“草原上其实不在乎那么多,别说鲜卑人、乌桓人分不清,匈奴人同样也分不清。就我所知,鲜卑人中至少有一半原本就是匈奴人,最有名的那个鲜卑大王檀石槐,他的父亲投鹿侯原本就是为匈奴人卖命的。后来鲜卑强大了,匈奴人又反过来为他们卖命,以鲜卑人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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