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时间才七点过,夏日的白昼虽长,但天色也已擦边染上墨蓝。晚风裹着尚未散尽的热浪扑面而来,吹得人皮肤黏腻。
“还早,”她收起手机,很自然地点头,“那就去你那儿坐坐,喝口水再回去,这天儿真是走两步就一身汗。”
吴迪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又迅速以更剧烈的势头擂动起来。他强作镇定地“嗯”了一声,转身引路,手心瞬间变得又湿又热。
并肩走在被霓虹初点亮的小区步道上,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一拳距离。林薇似乎为了缓解这莫名安静下来的气氛,随口聊着刚才烤鱼的滋味,吐槽着某道配菜煮得太烂。吴迪嘴上含糊地应着,声音却有些发紧,全部的感官都聚焦在身旁的人,以及那越来越近的单元门上。
离家越近,他的心跳声就越发震耳欲聋,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他甚至怀疑林薇是否能听见这失控的擂鼓声。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灼热和紧张。
终于,那扇熟悉的门出现在眼前。吴迪停下脚步,手指微微发颤地在口袋里摸索钥匙。钥匙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在这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深吸一口气,插了好几次才将钥匙准确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他没有立刻开灯,而是侧身让林薇先进。屋内没有光亮,只有窗外城市遥远的灯火和渐浓的暮色透进来,勾勒出客厅里一些不同寻常的、朦胧而柔软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一种精心准备过的、静谧而神秘的气息。
林薇的脚步在踏入玄关的瞬间就顿住了。
一路上还清脆说个不停的声音,此刻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掐断。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适应着昏暗的光线,缓缓扫过眼前那条蜿蜒的、铺着花瓣的小径,扫过两旁悬浮的、色彩温柔的气球,扫过更远处那被光影柔和勾勒出的、巨大的爱心形状,以及中间那团影影绰绰的、热烈盛放的红色。
她大概……猜到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急促的悸动和酸软的暖意。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包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场精心编织的梦境。
“你……你等一下,我去开灯。”吴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甚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有些慌乱地从她身边绕过,却没有去按门口那个熟悉的大灯开关。
他跑向电视柜,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不听使唤,摸索了几下。
下一秒,轻柔舒缓的纯音乐如同流水般悄然倾泻而出,缓缓填满了整个空间。
紧接着,墙壁上、窗帘上,暖白色的星星串灯次第亮起,如同一瞬间落满了温柔的星辰。
然后,是电视柜上方,那串清晰而温暖的英文字母——“I Love U”灯牌,坚定地散发出光芒。
最后,电视屏幕也亮了起来,柔和的粉色背景上,那行字清晰无比:「林薇,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光线一层层晕染开来,由暗至明,如同舞台剧缓缓拉开的帷幕,最终将整个精心布置的“舞台”完全呈现在林薇眼前。
花瓣、气球、灯光、玫瑰、屏幕上直白的告白……所有的一切,在足够明亮却又丝毫不刺眼的暖光下,变得清晰而震撼。林薇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一定红得不像话。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比刚才在楼下时吴迪的心跳声恐怕还要响亮。
吴迪站在那条花瓣小径的终点,背后是那颗巨大的、盛放着玫瑰的爱心,和那句发光的“I Love U”。灯光落在他身上,他看起来也有些紧张无措,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紧张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音乐在空气中温柔流淌。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然后迈开脚步,沿着那条为她铺就的花瓣小路,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地,朝站在起点、依旧呆愣着的她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两人共同的心跳节拍上。
随着他的靠近,林薇看着他在光影中越来越清晰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紧张的自己,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喜悦如同温热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脸上的惊愕渐渐褪去,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扬起,同样止不住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与眼眶中迅速积聚的水汽交织在一起。
吴迪也看着她笑,那笑容里有紧张,有笨拙,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满腔的爱意。
他终于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
他张了张嘴,那些在脑海里预演过无数次的、或深情或华丽的开场白,此刻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寂静了几秒,在温柔的音乐背景下,他听到自己用微微发颤的、却异常真诚的声音,缓缓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
“你愿意……跟我走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邀请,指向那条通往他心意的花路尽头。
林薇的眼泪在这一瞬间终于彻底决堤,汹涌而出。她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泄露出一点哭泣的声音,另一只手却毫不犹豫地、坚定地抬起,轻轻放在了他温热的掌心里。她用力地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怕一开口,全是哽咽。
指尖相触的瞬间,吴迪的心像是被彻底填满,又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他轻轻收拢手指,将她微凉而柔软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他牵着她,转过身,引着她,一步一步,踏着柔软的花瓣,沿着这条星光灯照耀下的小径,走向那颗爱心的中央。他们的脚步很慢,很轻,仿佛走在云端,走向一个早已注定的未来。
走到爱心中央,站在那束巨大的、娇艳欲滴的玫瑰前。吴迪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林薇一眼,那眼神温柔得能溺毙人。
然后,他缓缓侧过身,松开了牵着她的手,在她带着泪光、疑惑又期待的注视下,单膝跪地,仰起头。灯光从他头顶洒落,让他看起来无比虔诚而坚定。
他仰望着她,望进她蓄满泪水的、亮晶晶的眼睛里,用清晰而无比郑重的声音,说出了那句在他心底盘旋了无数个日夜、早已融入骨血的话:
“林薇,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和全部的真心。
林薇低头看着他,看着这个为她笨拙地布置一切、紧张到手足无措、此刻却无比勇敢坚定的男人。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打湿了衣襟。她再也忍不住,带着浓重的、幸福的哭腔,用力地点头:
“愿意……我愿意……”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点头,仿佛生怕他看不见自己的决心。
“我愿意,吴迪。”
话音刚落,吴迪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喜悦和激动冲击着他,让他眼眶也迅速泛红。他伸出手,一把将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却笑得无比美丽的女孩,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林薇也伸出手回抱住他,脸埋在他温热的肩窝里,任由眼泪肆意流淌,打湿了他的衬衫。两人就这样在暖光、花香与音乐中,安安静静地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证明着这一刻的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吴迪才稍微松开手臂,但依旧环着她。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那束沉甸甸的玫瑰,递到林薇怀里。
林薇接过花,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怀里的重量真实而美好。她低头看着这一片热烈的红,脸上泪痕未干,笑容却愈发灿烂。
接着,吴迪的目光落在玫瑰花束中央,那枚垂挂在花瓣间的金色项链上。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取了下来。链子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细腻的光芒,那颗小巧的心形吊坠轻轻晃动。
他走到林薇身后。林薇似乎有所感应,微微低下头,配合地拢起脑后的长发,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吴迪的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将项链绕过她的脖颈。冰凉的金属链子轻轻贴在她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他笨拙却又无比专注地扣好搭扣,动作轻缓,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珍贵的仪式。
扣好的瞬间,那颗小小的金色心形吊坠恰好垂落在她锁骨之间,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闪着温暖而坚定的光。
他退后一步,重新走到她面前,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凝视着那条戴在她身上的、属于他的心意。
林薇抬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颗微凉的吊坠,然后抬眼望向他。四目相对,无需再多言语,无尽的柔情与承诺已在目光交汇中流淌蔓延。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星河渐起。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灯火为凭,余生为证,一个新的故事,刚刚写下温暖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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