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朝的新皇帝,李昊,登基快满三个月了。龙椅还没坐热乎,满朝文武的血压先被他坐飙升了。
每日五更天,文武百官手持玉笏,分列金銮殿两侧,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看似肃穆庄严,实则眼角余光全偷偷瞟着那龙椅上咬着毛笔头,眉头拧成个疙瘩的年轻皇帝。
皇帝的龙案上,奏折堆得小山一样高,边关军情,各州府水旱灾情,国库收支报表……全都原封不动。唯一摊开的,是陛下那本镶金嵌玉、花里胡哨的私人日记本。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从龙椅上飘下来,回荡在大殿穹顶之下。
百官心头一紧,齐齐竖起耳朵,以为陛下要对哪件军国大事发表高见。
只听小皇帝李昊喃喃自语:“昨日御膳房那道‘金玉满堂’,朕尝着是鸡蛋炒玉米,可这‘满堂’之意,如何写得传神?写‘吃得挺饱’?未免太俗。写‘唇齿留香’?又觉虚伪……”
百官脚下踉跄,好几位老大人差点当场表演原地摔倒。
站在文官队列最前头,须发皆白,官袍皱巴巴好像也刚被主人拧过无数遍的三朝元老,宰相王老大人,此刻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颤巍巍地从袖袋里摸出一卷明黄色的绸缎,那是先帝遗诏。他不用展开,里面的字句早已刻骨铭心,尤其是最后那行力透纸背、仿佛带着无尽惆怅与无奈的小字补充:
“吾儿李昊,聪慧仁孝,足承大统。唯……唯文采一道,别具一格,尤擅以俚俗之语,解构经典,诸卿……多多担待,耐心引导。另,切记莫让其批阅重要外交文书,切记!”
王老宰相当时接到这遗诏,看到此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跟着先帝去了。什么叫“别具一格”?什么叫“解构经典”?先帝您说得太委婉了!那就是写错别字外加胡说八道啊!陛下他管“魑魅魍魉”叫“四个鬼兄弟”,形容一位老将军“宝刀未老”是“您这切菜刀还挺快”,最要命的是,上次批阅奏章,大笔一挥,把“肱股之臣”活生生写成了“胳膊腿儿大臣”!
那天,得到陛下朱批“诸位胳膊腿儿爱卿辛苦了”的几位重臣,表情之精彩,堪称人间百态图。
散朝后,王老宰相捂着胸口,被两位门生搀扶着往外走,声音都在抖:“诸位……诸位‘胳膊腿儿’同僚,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几位尚书大人面面相觑,礼部尚书张大人胡子翘得老高:“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我朝文脉,难道要断送在……在‘胳膊腿儿’上吗?”
兵部尚书赵将军倒是豁达,拍了拍自己粗壮的大腿:“胳膊腿儿就胳膊腿儿吧,能打仗就行。可陛下他……他天天写日记,不看兵报啊!”
正在百官愁云惨淡,感觉大启朝前途一片昏暗,眼瞅着就要从“黼蔀黻纪”(指锦绣美好的时代)滑向“豆腐渣纪元”之际,边关一道八百里加急的烽火,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醒了所有人——
北方的狄戎部落,集结十万铁骑,突破边境防线,连下三城,兵锋直指帝都!
金銮殿上,彻底炸了锅。
“陛下!速速调兵遣将啊!”
“陛下!国库……国库银两是否够支撑军饷?”
“陛下!是否派遣使者,暂与狄戎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龙椅上,李昊终于放下了他那咬得满是牙印的毛笔头,抬起了眼。面对殿下乱成一锅粥的“胳膊腿儿”们,他脸上不见丝毫惊慌,反而有种……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众卿稍安勿躁。”小皇帝清了清嗓子,从龙案底下——没错,就是龙案底下——摸出一本封面画着歪歪扭扭八卦图、书名疑似《如何用八卦阵摆烂》的线装书,拍了拍上面的灰。
“朕,近日研习上古兵法,略有所得。”李昊说得一本正经,“此次御敌,朕已有了万全之策。”
王老宰相伸着脖子,眯着老花眼,勉强看清那书名,腿一软,全靠身后户部尚书顶着才没坐地上。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摆烂”?!
无论百官如何劝谏,甚至以头抢地死谏,小皇帝李昊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他拒绝调动主力部队,拒绝坚壁清野,就拿着那本疑似地摊文学出品、名字极其不靠谱的破书,带着一队工匠和少量羽林军,跑到帝都外五十里的平阳谷鼓捣了三天。
没人知道皇帝在谷里干了啥,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袍子上沾满了墨汁和泥土,眼睛却亮得吓人,嘴里还念叨着:“生门死门,不如给他们来个‘懵门’……”
狄戎的大军,号称十万铁骑,浩浩荡荡杀到了平阳谷外。带兵的统帅名叫兀术,以勇猛和……饭量大着称。他骑着高头大马,看着前方雾气昭昭、怪石林立的山谷,听着探子回报说谷内不见一兵一卒,只有些乱七八糟的石堆和木牌,不由得放声大笑:“南人怯懦,已望风而逃!儿郎们,穿过此谷,帝都的财宝和美酒,就在眼前!”
十万大军嗷嗷叫着冲进了平阳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天,兀术觉得这谷里道路有点绕。
第二天,兀术发现他好像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路边那块写着“由此向前”的木牌,他已经是第四次看见了。
第三天,军粮吃完了。开始杀马。
战马是草原勇士的伙伴,可饿急了眼,伙伴也得变成肉干。山谷里弥漫起烤马肉的香味,但伴随着的是越来越浓的绝望气息。队伍彻底散了,士兵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几条固定的路上来回乱窜,有人崩溃大哭,有人挥刀砍向那些怎么都毁不掉的、画着诡异符号的木牌和石堆。
兀术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抱着自己心爱战马——如今已变成一堆骨架——的马鞍,眼神涣散。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第一个在迷宫里饿死的草原名将时,他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块崭新的、特别显眼的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却清晰无比的大字写着:
“由此进宫,御膳房管饭。——友好提示:最后三公里,坚持就是胜利!”
那一刻,兀术和他身边仅存的几个亲兵,热泪盈眶。
不是感动的,是气的,也是饿的。
他们顺着牌子指示的方向,跌跌撞撞,果然走出了那见鬼的山谷。谷外,大启朝的军队“彬彬有礼”地“接待”了他们——其实就是收缴了武器,然后给了点稀粥,怕他们一下子撑死。
投降仪式安排在谷口。兀术强撑着最后一点尊严,递上降表,然后死死盯着前来受降的小皇帝李昊,从牙缝里挤出句话:“败,吾认了!但临死前,有个不情之请!”
李昊今天心情很好,日记又有新素材了,和颜悦色地说:“败军之将,但说无妨。”
兀术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告诉我!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设计的这缺德带冒烟的破阵?!他写的这叫什么鬼兵法?!我……我做了鬼也不放过他!!”
声震四野,悲愤交加。
小皇帝李昊眨了眨他那双无辜又清亮的大眼睛,从身后内侍捧着的锦盒里,郑重其事地取出了那本《如何用八卦阵摆烂》,在兀术面前晃了晃,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咳咳,正是朕……一点浅见,让将军见笑了。主要吧,朕觉得,老祖宗那八卦阵太复杂,名字也不好记,就简化了一下。你看,这‘摆烂’二字,是否格外传神,直指核心?”
兀术盯着那本书名,又看看眼前这个年轻得过份、眼神清澈透着愚蠢的皇帝,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咚!”
身体砸地的闷响,为这场离奇的战役,画上了一个无比荒诞的句号。
消息传回帝都,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王老宰相手里那本天天揣着、准备死谏用的《臣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张着嘴,看着殿外晴朗的天空,老泪纵横。
只不过,这次流的,大概是……喜悦又心酸的泪水?
几位尚书大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和“腿儿”。
兵部尚书赵将军率先出列,声音洪亮,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陛下神机妙算,运筹帷幄,臣等……臣等‘胳膊腿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满朝文武,包括还躺在地上抽搐的狄戎统帅兀术,心里大概都盘旋着同一个念头:
这黼蔀黻纪的锦绣江山,往后……怕是真要在这位爱写日记、兵法名叫“摆烂”的皇帝手下,走向一条谁也预料不到的、画风清奇的道路了。
而我们的始作俑者,小皇帝李昊,已经重新坐回龙椅,咬上了毛笔头,皱着眉头,开始构思他今天日记的结尾:
“嗯……‘大获全胜’四字,略显平庸。不如就写:‘今日,朕略施小计,让敌人体验了一把帝都一日游,包吃包住(谷内),最后还附赠投降仪式暨稀粥品尝会,服务周到,宾至如归,敌军统帅感动晕厥’……唉,字数好像有点多,纸不够写了。算了,还是‘搞定,收工’比较简洁有力!”
阳光透过殿门,照在年轻皇帝认真咬笔头的侧脸上,也照在殿下那群表情管理彻底失败、神色各异的“胳膊腿儿大臣”们身上。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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