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风向突变。海面像一张被扯裂的布,浪花横着撞来。海况面板上的三条红线几乎在同一秒亮起:风速超过xx、波高超过xx、能见度低于xx。
“终止阈值触发。”通讯员的声音干脆。
甲板上,风像刀。少年张凡还想再争取三分钟,他盯着“漂移灯标”的尾迹,咬着牙:“再看一个周期——”
“终止。”林杰的声音按下去,像一块石头落在狂风里。
张凡没有再争,手指按在“低功强制终止”的按钮上,所有传感器在一秒内降到“休眠阈值”。海底镜贴着礁脊,姿态像一条趴底的鱼,任由浪头在上方轰鸣而过。
“终止不是怯懦,是不打扰。”林杰对着对讲机说,像是在和所有焦躁的心说话。
队伍开始有序撤离。就在此时,雷达上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光点——渔船。
“他们在风暴眼边缘。”通讯员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
“通知海岸警备队。”
“同时打开‘民间频道’广播。”
江城的志愿者从城市里接力翻译,把“风暴路径—避险建议—最近避风锚地”三条信息,用当地语言播出。广播在风里穿行,很薄,却很坚韧。
“他们掉头了。”何博长出一口气。屏幕上的小光点先是迟疑,又坚定地偏离了危险的边缘。
“把这段‘终止—广播’的回放,剪成两条版本:‘专业版’进数据室,‘公众版’发门户。”王启吩咐,“标题就叫——‘我们错过的漂亮镜头’。”
风暴过境。阿尔戈队伍在安全窗口内返航。海天交界处,一抹微光像疲惫的肩膀重新站直。
回到船舱,林杰把新的“错误清单”写在白板:
— 我们在风暴来临前两小时,没有提前降级观察(建议:增加‘多变量组合预警’的权重);
— 我们在终止时没有同步多语种提醒(建议:预置‘国际海上常用语包’);
— 我们疏忽了渔民收听频率的差异(建议:在‘民间频道’之外,增设‘短波应急回呼’)。
“改。”他说。
“还有一条。”张凡握着笔,“我们在‘终止后’的三十分钟里,心理上仍有‘胜负’的残影。建议写进《指南》:‘终止后30分钟内,不进行任何竞争性动作’。”
林杰点头,把这条补在最下面。
— 复盘会:风暴与人。
复盘会上,合规顾问问:“如果渔船没有回应广播呢?”
“我们会把‘避险建议’和‘最近锚地’同时发给海岸警备队,并在‘民间频道’重复播报。我们选择‘做可能有效的事’。”何博说。
“那如果对手趁你‘终止’时贴近呢?”
魏武把“姿态—功耗—距离”三条曲线叠加:“我们的‘终止’,包含‘自然漂移—距离管理’,不是‘裸露’。此外,‘镜像诱偏’在‘终止’瞬间自动挂起,避免留尾巴。”
“把这段写进《指南2.0》。”林杰在笔记本上记下,“标题叫‘风雨有度’。”
— 群像:广播车与厨房。
千里之外,江城的“观察员课堂—海上篇”里,一个年轻的母亲把孩子从厨房抱出来,让他听志愿者的广播:“这是‘避险提醒’,以后你大了,也要学会听。”
孩子眨巴眨巴眼睛:“妈妈,风是不是很坏?”
“风不坏。”母亲说,“风只是风。”
— 收束:四个字。
夜里,林杰在船舱的日记本上写下四个字:
“风雨有度。”
他停了一下,又在旁边补了一句:
“有度,不是怯懦,是深思熟虑后的克制。”
— 尾声:一封致歉。
门户发布《我们错过的漂亮镜头》,评论区里,有人问:“为什么你们不‘拼一把’?”
林杰写下一条置顶回复:“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们选择‘终止’,是因为那一刻,‘取证’不如‘不打扰’重要。我们对‘漂亮镜头’说不,是对‘生命’说是。”
留言下面,一位自称渔民的读者用蹩脚的中文打字:“谢谢。我听到了。我们掉头了。”
王启把这条留言截图,贴在“错题本”的封底。他说:“这张图,值一整页的跑分。”
— 城市共振:
暴雨也下到江城。昆仑中台的“洪水编排”再次启动,预泄削峰、分洪封桥、急救联动、志愿者接口四件套同步生效。观察员面板在线人数飙升,留言区有人问:“你们在海上‘终止’,城市会不会也‘终止’?”
门户的回答是:“会。我们会‘临时关闭不必要的服务’,让系统‘只维持生命与安全相关的骨骼’。亮灯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看清楚。”
— 船上小事:
风暴过去,甲板上仍然湿滑。一个新来的水手搬箱子时脚下一滑,箱子在甲板上磕出一道裂。“慢点!”魏武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人,顺手把裂口贴上临时补丁。他抬头,看到张凡在不远处看着,便笑:“每个人都得学会‘终止’,包括脚步。”
— 来电:
卫星电话响了。何博接起,是海岸警备队:“那艘渔船已靠港,船长让我们代他们向你们说‘谢谢’。”电话那头的男人忽然停顿了一下,“他说他听不懂你们广播的所有词,但他听懂了‘掉头’。”
— 课堂:
“观察员课堂—海上篇”的课堂上,讲师把“终止优先”写得很大。有人提问:“如果每次都‘终止’,会不会什么都做不成?”讲师笑:“‘终止优先’不是‘永远终止’,是‘在风险达标时先终止’。我们要做成事,但要活着做成。”
— 写给孩子:
门户推出《风暴小问答》,给孩子看的:
q:风是不是坏?
A:风不坏,风只是风。
q:为什么要‘终止’?
A:因为我们要保护自己,也要不打扰别人。
q:什么时候继续?
A:当风雨小了,当我们准备好了。
— 余波:
第三天清晨,海面像一块擦干净的玻璃。阿尔戈队伍按照预案回到冷泉边界,低速巡行。林杰看了看“错误清单”,又在底下补了一条小字:“把‘风雨有度’印在每一张值班表的上方。”
他合上本子,走到甲板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盐味的空气。风还是风,海还是海。人,还是那群人——在更懂得‘克制’之后,继续出发。
— 尾声:写给将来的复盘。
复航当晚,王启写下一份给“将来”的复盘清单,标题叫《如果我们忘了今天》。内容很短:
1)当三条红线同时亮起时,请不要犹豫;
2)当你想要一个‘漂亮镜头’时,请先想一想‘掉头’;
3)当有人问‘为什么不拼一把’时,请把‘渔船的留言’贴给他;
4)当你觉得‘终止’让你显得怯懦时,请记得‘克制是勇敢的一种形状’;
5)当风停了,请回去把‘错题本’再读一遍。
他把纸折好,塞进《指南2.0》的扉页。扉页上,龙院士写的那行字在灯下很亮:
“方法可以暖。”
— 港口与诗:
回港补给时,有记者在码头拦住林杰:“可不可以讲讲‘终止’那一刻你的心情?”
林杰想了想:“像在考试里,看到一道能做的加分题,但铃声响了。你放下笔,准备交卷。遗憾,但正确。”
记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谢谢,够用了。”
同一个黄昏,一位志愿者在“观察员课堂”的留言板上贴了一首小诗:
“风来了,我们把窗关上; 风走了,我们把灯打开; 有人不理解,我们写下理由; 有人理解,我们写下谢谢。”
点赞的人很多,反对的人也不少。林杰把它悄悄收藏,备注:“给二十年后的自己看。”
— 家庭夜谈:
回到江城的夜,林杰和陈静在阳台吃夜宵。陈静说:“我小时候最怕打雷。我妈妈会在被子里数‘一、二、三’,等雷声过去,就把被子掀开,说‘你看,我们赢了’。”
林杰笑:“你妈妈很会当‘观察员’。”
“是啊。她的‘终止’就是‘把被子盖上’。”
两人都笑了。风吹过法桐,沙沙作响。城市像睡着了,又像睁着眼看着他们。林杰忽然觉得,‘克制’这两个字,有时候就像被子,掀开之前,先盖一会儿。
— 小奖项:
第二天的例会上,林杰临时加了一个奖,叫“克制奖”。奖金不高,一张证书,写着:“在最应该克制的时候,克制了。”证书发给了整个阿尔戈小队,也发给了把“去抖动旋钮”拧小一格的志愿者。
“为什么给我?”志愿者愣住。
“因为你没有把旋钮拧成‘最大’。”林杰笑。
会场里响起掌声,那种不热烈却持久的掌声,像昨夜雨后的风。
林杰在会议记录最后写下:“愿我们在下一次风暴里,仍然记得今天的决定。”
他放下笔,窗外一阵清脆的鸟叫划过,像是某种小小的确认:风暴走了,下一页,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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