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陆昭抬眼望去,三艘铁甲船静静停在浅水处,舱门缓缓开启。十几个身穿南匈奴服饰的战士跳下船,脚踩泥滩,手握弯刀,一步步朝岸上走来。
他刚从火场里抢出那铁匣,怀里还滚烫着,脸上烟灰未拭,衣角焦黑卷曲。可眼神却比刚才更亮。
“别动。”他伸手拦住赵云,“先看他们走路。”
赵云一怔,目光落在那些敌兵身上。他们步伐整齐,落地有力,但每一步落下时,脚踝都有轻微晃动,像是不习惯踏实的土地。
“坐船太久的人,走路都带着浪。”陆昭冷笑一声,“哪有匈奴骑兵怕地不平的?这是袁本初养在漳河下游的私兵,装神弄鬼罢了。”
他低头翻开铁匣中那本账册,纸页已被烤得发脆,边角焦黑,但字迹尚清。手指翻到某一页,他轻声念:“三月十七,拨硫磺三十车,用途——修缮祠堂?”
旁边小吏凑近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大人,咱们去年重修郡学才用了五车,袁家一个祠堂要三十车?”
“不是修祠堂。”陆昭合上账册,塞进怀里,“是造甲。”
他抬头望向那群逼近的敌兵,忽然扬声:“尔等皆河北子弟!若肯弃械,可免一死;若执迷不悟,今日便是葬身火海之日!”
声音不高,却顺着风传了出去。
敌军脚步顿了一下,但无人停下。为首的将领冷哼一声,抽出弯刀,直指陆昭。
赵云立刻横身挡在他前头,长枪斜举,低声道:“这人杀气太重,不像普通士卒。”
“那就让他露露底。”陆昭退后半步,靠在一块烧得发黑的木桩旁,“你去会会他。”
赵云点头,提枪迎上。
两人交手不过数招,便显出高低。那将领刀法狠辣,招式间竟带几分中原武学的影子,尤其一记“断岳斩”,分明是冀州军校教习的套路。
赵云佯作不敌,踉跄后退。对方果然追击,一刀劈空,肩甲撞上赵云枪杆。就在这瞬间,赵云手腕一抖,枪尖挑向其肩甲铆钉。
“咔”的一声,护甲崩裂,内衬翻了出来。
一抹赤红在破布间闪现——狼头纹样,下方绣着一个“袁”字。
岸上顿时哗然。
陆昭大步上前,从怀中抽出账册,翻到那页写着硫磺记录的地方,高高举起:“三月十七,拨硫磺三十车,名义修祠,实则打造伪匈奴甲胄!此为账证!”
他又指向那名将领裸露的内甲:“此为人证!”
人群一片骚动。几名原本沉默的敌兵 exchanged glance,握刀的手微微松了。
陆昭却不急着收网。他转身走向岸边尚未熄灭的火堆,从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条,吹了口气,火焰腾起。
接着,他从账册夹层抽出一张焦黄残片——正是方才在文书房抢救时发现的密信残页。火光映照下,三个字清晰可见:**借匈奴兵**。
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两息,忽然笑了。
“好一个借刀杀人。”他举起残信,对着众将士朗声道,“袁本初想用这些‘匈奴兵’攻我城门,再让朝廷认定我滥杀外族,激起边患责难——妙计啊。”
他话音一顿,猛地将残信掷入火堆。
“可惜啊。”火焰猛然蹿高,照亮他半边脸,“他忘了,火不仅能烧人,还能照出藏在暗处的贼。”
火光冲天,映得整片码头如白昼。那名敌将脸色骤变,回头看向手下,却发现已有三人悄悄放下了刀。
“你们……”他怒吼。
可话未说完,赵云已欺身而上,一枪柄砸在其膝窝,那人扑通跪地。其余敌兵见势不妙,纷纷弃械投降。
陆昭站在火前,拍了拍沾灰的袖口,对赵云道:“押下去,分开关押,别让他们串供。”
“是。”赵云挥手,亲卫上前捆人。
一名小校跑来禀报:“大人,船上搜过了,没有活口,只有些干粮和换洗衣物,像是准备长期潜伏用的。”
陆昭点点头,又问:“火药库那边怎么样?”
“火已扑灭,损失约四成库存。幸亏您提前让人封了通风口,否则整个西区都要炸上天。”
“四成也不少。”陆昭皱眉,“够打半场仗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本残破账册,指尖摩挲着焦边。这东西现在比金子还贵——不仅证明袁绍私造军备,更牵出“借匈奴兵”这条大罪。只要送上去,朝廷就算想包庇都难开口。
赵云走过来,低声问:“要不要连夜写奏表?”
“不急。”陆昭摇头,“这种事,得挑个好时辰发出去。比如……明天早朝刚开的时候。”
他说完笑了笑,眼角还沾着烟灰,笑起来像个刚偷了鸡的村童。
远处,最后一艘铁甲船在水流推动下慢慢倾斜,沉入河底。水面冒出几个气泡,旋即归于平静。
陆昭望着那片水域,忽然道:“你说,袁本初现在在哪?”
赵云想了想:“大概正坐在邺城外的营帐里,等着听我们自相残杀的消息吧。”
“他肯定以为,火一起,我们就乱了。”陆昭拍拍他的肩,“结果呢?咱们不但没乱,还顺手把他藏在地下的老鼠给揪出来了。”
赵云也笑了:“下次他该学乖了吧?”
“不会。”陆昭摇头,“人一旦觉得自己聪明,就会一直蠢下去。”
他正说着,一名影堂密探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陆昭神色微动,随即看向赵云:“甄夫人那边来信,说城里开始传一首新童谣。”
赵云眉头一紧:“又是那种‘陆昭暴虐’的?”
“这次不一样。”陆昭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一角,上面写着两句歪诗,“说的是‘黄河倒流,妖火焚城’,还说这是天罚。”
赵云冷笑:“又是袁绍那一套?”
“不全是。”陆昭把纸条收好,“这次编得有点水平,已经开始有人往城南井里撒香灰,说是能避灾。”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最怕的不是火,是人心一点一点烧没了。”
赵云沉默片刻,问道:“需要加派巡防吗?”
“先不动。”陆昭摆手,“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显得慌。你回去传令,白马义从轮值守夜不变,但多派些便衣混入市集,听听百姓都在说什么。”
“还有,”他补充道,“让医馆那边继续免费施药,尤其是城西疫区。谁敢借机涨价,直接抓来见我。”
“明白。”赵云抱拳领命。
陆昭站在原地,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火光。烟尘仍在空中飘荡,像一层薄纱罩着整座城。
他摸了摸怀里的账册,确认还在。
这时,一名文书小吏跑来,手里捧着个湿布包裹的匣子:“大人,这是从火药库废墟里扒出来的,里面有几份未烧尽的转运单据,可能有用。”
陆昭接过,打开一看,眉头慢慢皱起。
单据上有几个模糊印章,看似寻常物资调拨,但他认得其中一个编号格式——那是袁氏私库专用的流水号。
更重要的是,其中一张纸上残留半行字迹:**……次日午时三刻,由东门入……**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忽然抬头,对赵云道:
“东门守将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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