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站在校场边,枪杆拄地,盯着远处敌营的方向。风还在刮,吹得旗子猎猎作响,可那声音听着不像战鼓,倒像谁在背后拍巴掌,一下一下,不紧不慢。
他扭头看了眼主营高台,陆昭正低头看沙盘,郭嘉蹲在一旁,手里拎着半壶酒,用木棍在沙盘边上敲了三下,像是在打节拍。
“你这人,打仗还带伴奏?”赵云走过去,顺手把枪靠在台边。
郭嘉咧嘴一笑:“这不是怕你睡着嘛。再说了,你听听——”他又敲了两下,“这节奏,像不像运粮车轱辘压土路?”
赵云皱眉:“你喝多了吧?”
“我没喝多,是你们太清醒。”郭嘉晃了晃酒壶,凑近沙盘,“你看,他们昨晚移营,不是撤,也不是强攻,是换了个姿势趴着。前脚刚退,后脚就分兵三路,在西坡、南沟、北岭来回转悠,鼓也不敲,火也不点,光走路,走得还挺齐。”
陆昭没抬头,手指在沙盘上一条红线来回划动:“这是拖。想让我们跟着转圈,耗到筋疲力尽。”
“对喽!”郭嘉一拍大腿,“他们不怕输一阵,就怕耗不起。可咱们也不怕耗,问题是——”他顿了顿,把酒壶往地上一放,“咱们有屯田,有百姓送饭,他们吃什么?”
赵云眼神一动:“你是说……他们的粮道?”
“聪明。”郭嘉拿起木棍,顺着那条红线一路推过去,“冀北这几条道,看着宽,其实就三条能通车马。一条走昌平,一条过安乐,最要命的是这条——滦水东岸的窄道,卡在山口里,两边都是陡坡,车一辆接一辆,连错身都难。”
陆昭终于抬眼:“你说它是个死穴?”
“不是死穴,是命脉。”郭嘉冷笑,“袁绍那帮人,仗着家大业大,粮草全靠后方调。乌桓骑兵轻装来抢,不带锅不背米,全指着这些车队喂饱。要是哪天路上断了火,他们连干饼都没得啃。”
赵云沉声问:“可我们刚打退夜袭,兵力分散,抽不出大队人马绕后。”
“谁说要大队?”郭嘉斜眼看他,“我又不是让你去攻城。小股就行,快进快出,烧几堆粮,砸几座桥,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陆昭盯着沙盘,没说话。风吹得案角的竹简哗啦响,他伸手按住,目光落在那条红线上。
“问题是,他们不会让粮队孤身走险。”他缓缓道,“护粮的兵一定藏在暗处,等我们去劫,好反手围杀。”
“所以不能硬来。”郭嘉抓起一把沙,撒在红线尽头,“得让他们自己把护粮的兵调走。”
“怎么调?”
“让他们以为,咱们撑不住了。”
赵云一愣:“诈败?”
“比诈败还妙。”郭嘉眼睛亮了,“咱们在正面搞点动静,派支小队冲出去,打一波,然后‘惨败’逃回,丢盔弃甲,旗子都不要捡。他们一看有机可乘,肯定追。一追,护粮的兵就得往前靠,生怕功劳被别人抢了。这时候,咱们真正的刀,就插进他们屁股后面的粮道。”
陆昭慢慢点头:“虚张声势引主力,实则断其根本。”
“对喽!”郭嘉灌了口酒,“你不是最爱阳谋吗?这招就叫‘明修栈道,暗毁粮车’。不用偷摸,光明正大拆他们台。”
赵云思索片刻,皱眉道:“可万一他们不上当呢?或者护粮队根本不挪窝?”
“那说明他们心里发虚。”郭嘉笑嘻嘻地说,“发虚的人,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们犹豫一天,粮道就多堵一天。十天半个月下来,前线饿肚子,自然生乱。你等着瞧,不用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就得撤。”
陆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这脑子,真是越喝越灵。”
“那是。”郭嘉得意地晃脑袋,“我这酒不是白喝的,每一口都兑着军情。”
赵云忍不住问:“可派谁去执行?正面佯败得演得真,不然骗不了人。”
“你去不行。”郭嘉摆手,“你一出马,敌人就知道是主力来了,谁敢追?得找个看起来厉害,其实没那么吓人的。”
赵云眉毛一竖:“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郭嘉赶紧补救,“得低调,得狼狈,得让人看了就想踩一脚。”
陆昭想了想:“张合合适。他带的是新编营,名声不大,但打得狠。让他带五百人冲一波,打完就跑,衣服脱一半,兵器扔一路,越惨越好。”
“行。”赵云点头,“那断粮道呢?谁带队?”
“轻骑。”郭嘉指了指赵云,“你亲自挑二十个腿快眼利的,绕道滦水上游,从峡谷穿过去。那儿有个叫石瓮口的地方,他们囤了三百车粟米,守兵不多,就是地势险。你得赶在他们反应过来前,一把火烧干净。”
赵云沉声道:“我去。”
“你去?”郭嘉歪头,“那你这边的轮防怎么办?”
“交给我副将。”赵云语气干脆,“白马义从随时能顶上。”
陆昭看着他:“你可想好了?这一去至少三天,路上全是敌探,稍有不慎就暴露。”
“正因如此,才得我去。”赵云抱拳,“我不在,反而更安全——敌人以为我们没人敢动。”
郭嘉啧了一声:“你还挺会心理战。”
陆昭终于点头:“就这么办。张合今晚就动身,先埋伏在西坡外,等明日午时出击。赵云准备轻骑,等张合一退,立刻出发。郭嘉,你负责盯住敌营动向,一旦发现护粮队前移,立刻传信。”
“没问题。”郭嘉拎起酒壶,晃了晃,“等好消息。”
三人正说着,一名斥候快步跑来:“启禀主公,北岭敌军又开始调动,约莫两千步卒正往西坡集结,看样子像要合围。”
郭嘉哼了一声:“又来这套。昨天是夜袭,今天是围点,明天是不是要跳大神?”
陆昭却不急:“让他们聚。聚得越多,后方越空。”
赵云问:“要不要调整布防?”
“不动。”陆昭摇头,“该巡的巡,该睡的睡。让他们以为我们慌了,才好中计。”
郭嘉忽然一拍脑门:“对了,还得加一招。”
“什么?”
“让屯田户继续种地。”郭嘉咧嘴一笑,“该赶牛的赶牛,该锄地的锄地,最好敲着锣喊号子,热热闹闹的。敌人一看,哟,这帮人还有心思干活?看来不急嘛——那就更敢往前冲了。”
陆昭笑了:“你这是拿百姓当戏台子。”
“戏台子也得有人唱。”郭嘉耸肩,“反正他们本来就在种地,顺便演场戏,不耽误收成。”
赵云忍不住摇头:“你们俩一个比一个损。”
“损才能赢。”陆昭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传令下去,各部照常行事,不得泄露计划。今晚之前,我要看到张合的部队进入伏击位置。”
斥候领命而去。
风更大了,卷起沙尘扑在脸上。郭嘉眯着眼望向北方,忽然低声说:“三日后,当有风自东北来。”
陆昭看了他一眼:“你又算天象?”
“不是算。”郭嘉笑了笑,“是闻出来的。那边山口一刮风,空气里就有股石头味儿,像是磨刀。”
赵云皱眉:“你连这都能闻出来?”
“生死关头,鼻子比眼睛好使。”郭嘉把酒壶挂回腰间,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住,“对了,主公。”
“嗯?”
“你怀里的那支玉簪……”他顿了顿,“别真插敌帅旗上,太招眼。不如留着,将来刻个‘到此一游’,埋在他们祖坟门口。”
陆昭没答话,只轻轻抚了下胸口。
郭嘉哈哈一笑,摇摇晃晃走了。
赵云望着他的背影,低声道:“他每次这么笑,准有事要发生。”
陆昭没接话,目光重新落回沙盘。他的手指再次划过那条红线,缓慢而坚定,像一把剪刀,正一点点靠近线头。
远处,西坡的铜铃随风轻晃,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一只乌鸦从营墙上飞起,翅膀拍了两下,朝着敌营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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