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窗棂,陆昭正伏案翻看一份新报上来的粮册。笔尖在纸上轻轻点着,像在数米粒。
甄宓推门进来时,手里捏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指尖还沾了点灰。“南线商队昨夜歇脚,在驿站墙缝里摸出这个。”她把信放在案上,没急着开口,“拆之前,我让厨房炖了碗羊杂汤,等了半个时辰才动手。”
陆昭抬头看了她一眼:“怕有毒?”
“怕是假消息。”她坐下,语气平淡,“现在人人都知道咱们粮仓满了,有人就想往里掺沙子。”
他笑了声,撕开火漆。信纸展开,上面是几行潦草字迹,夹着几个暗语符号。这是甄家商路自创的记号,外人看不懂,他们却能从中读出路线、人数、货物种类,甚至马匹毛色。
看了一会儿,陆昭把信递过去:“袁绍那边动了。”
甄宓接过,眉头微蹙:“不是说张燕败退后他就按兵不动了?”
“那是表面。”陆昭站起身,走到屋角的沙盘前,“可他在调粮,调的是军粮。三日前运往清河的两百车粟米,说是赈灾,结果一辆都没进县城,全拐进了城外大营。”
甄宓把信纸对着光看了看背面,忽然道:“这笔迹……和上次劫商队的账本改动是一个人。”
陆昭点点头:“我已经让郭嘉比对去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赵云的声音:“使君,北境斥候回来了,带了个舌头。”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风尘仆仆的探子被带进来,脸上有道新鲜擦伤。他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回使君,袁军最近频繁换防,夜里常有车队进出,属下冒险靠近,听见有人提‘幽州旧部’四个字,还说什么‘待东风起,共举大事’。”
陆昭没说话,只是盯着沙盘上冀州与幽州交界的几个隘口。
赵云站在一旁,手按刀柄:“要不要派羽林去查?”
“不用。”陆昭摇头,“他们既然敢说,就不怕被人听去。这话是放给我们听的。”
甄宓轻声道:“他是想造势。”
“没错。”陆昭终于转身,“他要让人觉得,他随时能拉起一支大军,围我于孤城。”
这时,廊下传来熟悉的哼曲声,带着几分醉意。
郭嘉晃着酒壶走进来,头发乱得像鸡窝,衣领歪斜,一边走还一边念叨:“胜而不骄者存,恃功而怠者亡……这话谁说的?哦,是我昨天写的。”
陆昭忍不住笑:“你醒着?”
“半醒。”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酒壶往桌上一墩,“但我记得你说过,袁本初最爱讲排场,兵马未动,先发檄文。可这回一点动静没有,那就说明——他在等别人替他发声。”
屋里安静了一瞬。
甄宓缓缓开口:“你是说,他想借别人的手打头阵?”
郭嘉咧嘴一笑:“聪明人打架,从来不自己先动手。他们雇打手,雇完还赖账。”
陆昭踱回案前,抽出另一份文书:“更麻烦的是,他不止联络旧部。甄家在黎阳的铺子昨日报信,袁府近半月采买了大量生铁、箭簇材料,数量足够装备五千人。”
赵云皱眉:“这不是防备流寇的量。”
“也不是打张燕用的。”陆昭沉声道,“他是冲我来的。”
郭嘉灌了口酒,忽然眯起眼:“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出去抢地盘?还是连夜点兵,杀他个措手不及?”
“都不。”陆昭摇头,“我们不动。”
“啊?”郭嘉差点呛住。
“他想让我慌。”陆昭慢慢坐下,“所以他布这么多局,放这么多风声。可我越不动,他越猜不透我在想什么。”
甄宓接口道:“而且我们现在民心稳固,粮草充足。若他真敢开战,百姓只会更团结。”
郭嘉啧了一声:“你们一个比一个稳得住。那我要是袁绍,这时候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情报错了——莫非陆昭根本不怕我?”
陆昭笑了笑:“那就让他多疑几天。”
他转向赵云:“传令下去,各关隘加强巡哨,但不得主动出击。羽林卫恢复正常轮训,夜间加设双岗,白日照常操练。”
赵云抱拳:“是。”
“还有。”陆昭顿了顿,“让边境屯田的百姓照常耕作,别因为风吹草动就关门闭户。谁敢擅自扰民,以军法论处。”
“明白。”
郭嘉晃着脑袋:“你这是摆出一副‘我家大门常打开’的样子,让他不知道该不该踹一脚。”
“踹也行。”陆昭淡淡道,“踢疼了他自己。”
甄宓起身整理袖口:“我去重新梳理商路节点,把能调动的人手都提前布下去。万一哪条道断了,立刻有替补路线接上。”
陆昭点头:“战时粮道比军令还重要。”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刚才厨房送来汤饼,我说先放着,等议完事再吃。”
“你还记得吃饭?”郭嘉夸张地叹气,“难怪陆昭娶你。”
甄宓没理他,掀帘走了。
郭嘉转头看向陆昭:“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写完。”
“什么?”
“风起青萍,祸藏唇齿。”他慢悠悠地说,“现在风已经吹到门槛了,就看谁先开口咬人。”
陆昭沉默片刻,起身走到沙盘边,拿起一枚代表袁军的小旗,轻轻插在魏郡边界。
“他一定会找人带头喊那一嗓子。”他说,“可能是某个自以为能分杯羹的诸侯,也可能是个急着表忠心的门客。只要有人开口说‘讨逆’,他就顺势而起。”
赵云问:“那我们怎么办?”
“等。”陆昭看着那面小旗,“等他把盟友聚齐,等他把口号喊响,等他把阵势摆足——然后,一个个拆。”
郭嘉忽然笑出声:“你这招叫什么?”
“叫请客吃饭。”陆昭回头,“人多了才热闹,菜才能上齐。”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
片刻后,陆昭下令:“从今日起,军情司二十四时辰值守,所有往来文书加印暗记。另外,召田丰、沮授明日入城议事,就说我想听听他们对‘农税折算’的新想法。”
赵云应诺退出。
郭嘉打着酒嗝站起来:“那我回去睡了,梦里还得想对策。”
“你醉了。”陆昭说。
“醉了才看得清。”他摇摇晃晃往外走,“清醒人都被骗惯了。”
门关上后,书房只剩陆昭一人。
他重新翻开那份密信,手指在“东风”二字上停了停,然后提起朱笔,在旁边批了八个字:“缓进急应,以静制动。”
笔尖顿了一下,他又添了一句:“勿因外患,废内政之基。”
窗外传来羽林卫换岗的脚步声,整齐有力。
他起身走到沙盘前,将那支白玉兰簪取下,轻轻插在冀州治所的位置上,仿佛镇住一方山河。
远处校场上,赵云正在指挥羽林演练新阵。盾牌交错推进,脚步踏地如雷。
一名文书快步进来,低声禀报:“甄夫人刚派人送信,说黎阳方向又有三批铁器过境,目的地不明。”
陆昭点头:“知道了。”
他站在沙盘前没动,目光落在并州与冀州交界的一处山谷。那里本无名,昨日却被斥候标注为“鹰嘴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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