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腾起的那一刻,陆昭已经翻身上马。
他没再看三岔口的营阵一眼,手一挥,亲卫队立刻跟上,轻骑如风般沿着官道压向山谷入口。身后主力脚步整齐,刀出鞘,弓上弦,全军推进的速度比预想中还快。毕竟前头那场火,是张合定下的信号,烧得干脆利落,显然是敌军已经咬钩,正忙着抢那几辆“装着火器图”的辎重车。
陆昭嘴角微扬,心想这李平果真是个贪心的主儿。当年在冀州府门口拦他父亲喊冤,如今听说点值钱的东西,连脑子都不带转就往坑里跳。
“前锋探路!”他勒马在谷口,抬手示意。
两名斥候立刻策马入谷,跑出百余步后挥手回报:“谷内无人,只有翻倒的车,像是追得太急撞的。”
陆昭眯眼望去,果然见几辆旧辎重车歪在路边,箱盖掀开,沙袋散了一地。远处还有几匹马拴在树上,鞍鞯未解,像是追兵刚停下歇脚。
“好啊。”他轻笑一声,“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开抢?”
他调转马头,对身后传令兵道:“命主力进谷,分两队包抄,前堵后截,把这群饿狗围死在里头。”
命令传下,大军鱼贯而入。山谷不宽,仅容三马并行,两侧山势陡峭,林木茂密。按原计划,这里正是合围歼敌的最佳地点。陆昭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扫视四周,见草木未动,鸟雀未惊,心中略安。
“李平这点人,进了这谷子,就是砧板上的肉。”他自言自语,“就看张合什么时候从侧林杀出,把后路一断,今天这顿饭,吃得稳。”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箭矢破空,也不是兵卒交手,而是石头滚落的声音。
陆昭猛地抬头,只见左侧山崖上一块巨石轰然砸下,正砸在队伍最前方的两名骑兵身上,连人带马被砸得稀烂。紧接着,右侧林中也滚下数根粗木,横七竖八堵住了去路。
“有伏!”亲卫大喊。
话音未落,两侧山崖上火把齐亮,箭雨如蝗,劈头盖脸射了下来。陆昭反应极快,翻身下马,滚到一块岩石后,同时大吼:“结盾阵!护住中军!”
亲卫队立刻围成一圈,盾牌朝外,将他护在中央。几支箭钉在盾上,发出“夺夺”声响。前方队伍已被截成两段,前军被困在山谷深处,后军则被巨石与火油封住退路,浓烟滚滚,根本无法通行。
“斥候!查前后出路!”陆昭沉声下令。
一名斥候刚冲出几步,就被一箭射中肩头,踉跄倒地。另一人爬到高处望了一眼,脸色大变:“将军!前头谷口也被封了!有敌军举旗列阵,人数不少!”
陆昭心头一沉。
这不是追击战,是反埋伏。
他抬头看向两侧山崖,火光映照下,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披甲持旗,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斜划至嘴角,左耳缺了一角,眼神阴冷如蛇。
“李平。”陆昭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环首刀。
那人站在崖顶,冷笑一声,声音顺着山谷传下:“陆昭,你诱我深入,我亦诱你入笼——这谷子,可是我特意为你挑的。”
陆昭没动,也没答话。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山谷地势险要,若真是李平临时起意设伏,不可能布置得如此严密。滚石、火油、弓弩、堵路——每一环都卡得死死的,显然是早有准备。更别说那几辆翻倒的车,分明是故意留下的诱饵。
他设局骗人,结果被人将计就计。
“你早就知道那是假的?”陆昭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上崖顶。
李平哈哈一笑:“你以为你藏得好?那车队一出营,我就派人盯着了。沙袋配重,封条新贴,连马蹄印都比别的车深——你当我是瞎的?”
陆昭眼神微动。
原来从一开始,对方就没信那套“火器图”的戏码。
“那你为何还追?”他问。
“因为我要你追我。”李平冷笑,“你设局,我就陪你演。你让我进谷,我就让你也进来。现在——你出得去吗?”
陆昭没答。
他环顾四周,山谷已被完全封锁,敌军居高临下,箭矢不断,己方伤亡渐增,士气开始动摇。几名兵卒被滚木砸中,惨叫连连,队形已有些混乱。
“将军!”一名随军谋士凑近,“此地不可久留,得尽快突围!”
陆昭点头,正要下令探查侧壁是否有可攀之处,忽然听见崖顶又是一阵骚动。
李平举起一面旗,轻轻一挥。
刹那间,山谷两侧的火把全部熄灭,四周陷入短暂黑暗。紧接着,数十个火盆被点燃,摆在崖边,照亮了整个谷底。
陆昭眯眼望去,只见那些火盆周围,竟摆着一排排陶罐,罐口用蜡封着,隐约能闻到一股硫磺味。
火药。
他心头一紧。
这不是普通的伏击,是连火药都准备好了的杀局。
“陆昭!”李平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讥讽,“你不是靠火药打赢公孙瓒的吗?现在——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陆昭沉默。
他知道,对方若真引爆炸药,谷底狭窄,大军无处可逃,必是死伤惨重。可若现在下令强冲,又正中对方下怀,只会加速崩溃。
“你背后是谁?”他忽然问。
李平一愣,随即笑得更响:“你聪明,但晚了。袁公早料你有此计,命我将计就计,引你入此死地!你以为你在布局,其实——你早被人算死了。”
陆昭眼神一冷。
袁绍。
原来如此。
他之前只当韩馥旧部是贪图财物,没想到背后竟有袁绍的手笔。这哪是劫杀,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清除。
“所以,”他缓缓站直身子,声音平静,“你不是来抢火器图的。”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李平冷冷道,“陆昭,你崛起太快,挡了太多人的道。今天,就在这谷里,做个了断。”
话音落,崖顶鼓声骤起。
弓弩手再次张弓,火盆旁的兵卒手持火把,只等一声令下,便要点燃火药。
陆昭站在谷底,四周是惊慌的兵卒,头顶是密集的箭雨,前方是封死的出口,后方是燃烧的火油。
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环首刀的刀柄。
刀柄上还沾着刚才下马时蹭到的泥土,有些滑。
他用力握了握,指节发白。
然后,他低声对身边的亲卫道:“找郭嘉。”
亲卫一愣:“军师在后队,被堵在外面了。”
陆昭眯起眼,望向谷口浓烟处。
烟雾中,隐约能看到一道瘦削的身影正站在火光边缘,手里拎着个酒壶,似乎还在晃脑袋。
他没动,也没喊。
但陆昭知道,那人一定在想什么。
而他现在,只能等。
等一个能打破这死局的主意。
等一个能让他从这笼子里走出去的时机。
崖顶的火把烧得噼啪作响,一支箭突然射下,钉在他脚边的石头上,箭尾还在颤。
陆昭低头看了眼那支箭,又抬头看向李平。
李平正举着火把,嘴角含笑,像是已经看到了他葬身火海的模样。
陆昭没笑。
他只是慢慢蹲下,伸手拔出那支箭,看了看箭羽,又看了看箭头。
然后,他把箭轻轻放在地上,用刀尖挑起一小块蜡封的火药残片,凑到鼻尖闻了闻。
硫味很重。
湿气也不小。
他盯着那排陶罐,忽然开口:“今晚有露。”
李平一愣:“什么?”
陆昭没答,只是抬头看了看天。
云层渐厚,山雾开始凝结。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火药,怕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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