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刚砸下第三声鼓,陆昭的手腕还没收回,眼角就瞥见敌阵中那虬髯渠帅猛地抬斧,冲天怒吼。
“冲!别被他唬住!”
铁幡队轰然踏地,盾阵如墙推进,长矛林立,杀气腾腾。谷口地面震得发颤,尘土扑进人眼。民兵队伍里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膝盖发软。
陆昭一脚踹翻鼓车残架,跃下高台,抽出环首刀,刀背朝牛车绳索狠狠一磕。
“割绳!点尾!三车一组,错时放!”
火把手早等在车后,闻言立刻扑上。火把一碰牛尾浸油的麻絮,轰地窜起火舌。黄牛吃痛,四蹄乱蹬,鼻孔喷着白气,眼珠翻白。
“慢着!”陆昭低喝,“先绑角,覆布,听鼓行事!”
几个亲兵冲上去,手忙脚乱把尖刀绑在牛角上,又给牛身披上浸油麻布。鼓声忽急,牛群躁动;鼓声一缓,牛群踟蹰不前。陆昭亲自敲鼓,节奏忽快忽慢,像是在调教一群不听话的骡子。
“第一组——放!”
三头火牛尾巴烧得最旺,痛得发狂,挣脱缰绳,轰隆隆冲向敌阵。牛角上的尖刀在火光中闪着寒光,像三头从地底爬出的凶兽。
敌军前锋正全力推进,突见三头着火疯牛迎面撞来,登时乱了阵脚。盾阵急忙合拢,可牛力何等惊人,一头黄牛直接撞翻两面门板盾,连人带盾掀翻在地。另一头从盾阵缝隙钻入,横冲直撞,把后排长矛手撞得东倒西歪。
“火牛!是火牛阵!”有人尖叫。
“快闪!快闪!”
阵型一乱,第二组火牛又至。这回专挑长矛密集区冲,一头牛撞进矛林,浑身麻布烈火熊熊,硬生生烧出一条血路。矛尖扎进牛身,牛痛得更狠,甩头乱顶,尖刀割喉断臂,惨叫四起。
第三组压阵而出,不急不缓,却让敌军彻底崩溃。前头的想退,后头的不知情还在往前挤,互相推搡踩踏。铁幡队的符咒旗被踩进泥里,那虬髯渠帅怒吼连连,亲自抡斧劈倒两个乱跑的己方士卒,才勉强稳住一线。
可火牛已撕开盾阵缺口,烟尘滚滚,血肉横飞。
陆昭站在残鼓台上,环首刀一挥:“赵云!左翼包抄!亲卫随我——冲!”
百名精锐亲兵立刻从侧翼杀出,顺着火牛撞出的缺口突入敌阵。陆昭一马当先,刀光闪处,两名举盾欲合拢的黄巾兵咽喉中刀,扑地不起。他一脚踹开尸体,直取那虬髯渠帅。
赵云率左翼小队斜插而入,不与正面硬撼,专砍敌军侧翼小腿。刀锋过处,哀嚎遍地。敌军本就心慌,再被两面夹击,阵型彻底散乱。
“稳住!结阵!结——”那渠帅吼到一半,忽觉脚下一滑。
低头一看,满地是血混着牛油,滑得站不稳。他刚抬腿,陆昭已至眼前。
刀光一闪,渠帅举斧格挡,铛地一声火星四溅。陆昭借力一跃,跳上旁边倒地的鼓车,居高临下再劈一刀。渠帅慌忙后退,头盔被削飞,野鸡毛旗杆断成两截。
“你他妈——!”渠帅怒极,正欲再扑,赵云一记横扫,刀背砸中其膝弯,扑通跪地。亲卫一拥而上,七八支矛尖抵住他前后心。
“降不降?”陆昭收刀,喘着气问。
渠帅呸地吐出一口血沫:“要杀便杀!天公将军不会放过——”
话没说完,陆昭抬脚把他踹翻在地:“留着,等会儿审。”
他转身跳下鼓车,大步走向己方阵线。民兵们正从战壕里探头张望,有人脸上还沾着泥,有人手里矛都拿反了,可眼睛亮得吓人。
“火牛……真把他们撞垮了?”
“我看见一头牛把人顶飞了!跟飞一样!”
“咱们……赢了?”
陆昭走到阵前,抬手示意安静。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他弯腰,从泥里捡起半截断矛,举过头顶:“你们手里拿的,不是烧火棍!是能捅穿铁甲的家伙!刚才那三头牛,是畜生——可让它们冲出去的,是你们!是你们顶住了那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底下有人开始点头。
“你们不是民兵,是兵!真真正正的兵!”
人群骚动起来。
“我陆昭,昨天还在教娃识字,今天也能提刀砍人。”他拍了拍胸口,“可我知道死是什么——所以我不退。你们也没退。这就叫敢战!”
“敢战!”不知谁吼了一声。
“敢战!”第二声响起。
“敢战!敢战!敢战!”
呐喊声震得山谷发抖。
陆昭抬手压下声浪,目光扫过前排。一名老兵蹲在地上,左臂被长矛划开一道深口,血顺着手指滴答往下淌,可他还死死抱着一面破盾。
陆昭走过去,蹲下,撕下自己衣摆,给他包扎。
“叫什么名字?”
“李三,屯西李家的。”
“种地几年了?”
“十五年。”
“今天挡了几斧?”
“三斧,两矛。”
陆昭抬头,冲所有人喊:“听见没?种了十五年地的李三,今天挡了三斧两矛!谁再说民兵不能战,让他来跟李三对砍!”
全场哄笑。
李三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我还能再砍俩!”
“好!”陆昭站起身,环视战场。敌军已全面后撤,丢下满地兵器、旗帜、尸体。火牛有两头倒在阵中,还在抽搐;一头跑偏,撞进山沟,不知死活。
他抬手,对传令兵道:“鸣金。”
“不追了?”亲兵问。
“不追。收战场,清俘虏,抬伤员。”
“可敌中军还在……”
“那是下顿饭的事。”陆昭咧嘴一笑,“先吃眼前的。”
亲兵咧嘴也笑了:“得令!”
金声嘡嘡响起,各营开始有序收拢。民兵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有人一瘸一拐还扛着矛,有人抱着伤员往临时医帐走。几个俘虏被五花大绑押过来,垂头丧气。
陆昭正要转身回指挥台,忽觉脚下一绊。
低头一看,是那虬髯渠帅的野鸡毛头盔,滚在泥里,羽毛焦了一半。
他弯腰捡起,抖了抖灰,往自己头上一扣。
“怎么样?”他问亲兵。
“威风!就是……有点臭。”
“臭?这是战利品!”陆昭把头盔往亲兵怀里一塞,“拿去洗干净,挂我帐门口。”
正说着,赵云走来,抱拳:“左翼无损,斩敌八十余,俘二十三。”
“干得漂亮。”陆昭拍他肩膀,“回头给你加肉。”
“加肉?”赵云挑眉。
“对,三斤牛肉,现杀的。”
“那得是牛尾巴最嫩那块。”
“行,就牛尾尖。”
两人正说着,忽听后方一阵喧哗。
扭头一看,甄宓带着商队回来了。七辆大车满载粮盐,停在谷口。她没换装,还是那身素色深衣,发间白玉兰簪未动,可脸上沾了点灰,像是赶路急了。
“火起了?”她问,目光扫过战场。
“起了,还烧得挺旺。”陆昭笑着迎上去,“你来得正好,刚打完,饭还没开。”
“那我赶上了。”她也笑了,“商队带了五十坛酒,二十口肥猪,说是庆功用的。”
“你这是把厨房搬来了?”
“不够?那下次带整头牛。”
陆昭哈哈大笑:“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你不是说,下顿饭的事?”甄宓抬眸看他,“我看这火,才刚点着。”
陆昭笑容一顿,随即咧得更开:“你懂火候。”
“你也懂。”
他正要答话,忽听远处山坡一声嘶鸣。
扭头望去,一头火牛竟从山沟里爬了出来,浑身焦黑,一只角断了,可四蹄还能走。它摇摇晃晃站定,朝这边望了一眼,忽然低头,用残角顶起地上一杆黄巾军的破旗,拖着走了两步,又停下,喘着粗气。
陆昭望着那牛,半晌没动。
然后他解下腰间水囊,大步走过去,倒了些水在掌心,递到牛嘴边。
牛低头舔了几口,鼻息喷在他手心,热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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