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梆子声还在远处回荡,我已起身披衣。
李四候在帐外,手里攥着一张新绘的舆图。他没说话,只将图轻轻摊开在案上。交州南境,山岭交错,水网密布,几处红点标记着尚未归附的部落聚居地。
“棉种的事,不能再拖。”我盯着那片空白区域,“织机可以等,人不能冻死。”
他点头:“昨夜我算了,若按每户冬衣需三尺粗布计,五十台新机昼夜不停,三个月才够一城之用。可原料若靠中原运来,山路难行,耗时费力,十不抵一。”
“那就去源头。”我抓起剑,系于腰间,“传令下去,整备农具、种子、铁锄,五人随行,即刻启程。”
李四抬眼:“不带兵?”
“带兵是征讨,我们是求种。”
天未亮透,队伍便出了成都北门。一路南下,越走山越深,路越窄。入交州界时,溪流横道,两岸藤蔓缠树,湿气扑面。沿途村落稀疏,多以竹楼架空而居,妇人织蕉布,男子持矛守田。
我们在一处大寨前止步。
寨墙由巨木削成,尖头朝外,围成环形。数十名壮年男子立于高处,手持长矛,目光冷峻。无人开口,也无旗帜迎风。
我解下佩剑,交给李四,又褪去外袍,只着短褐。随后从怀中取出匕首,在掌心划了一道。
血珠涌出,我举手向天,再抹于唇。
这是他们认得的礼——血誓为盟。
片刻后,寨门缓缓拉开一条缝。一名老者拄杖而出,身后跟着几个披兽皮的汉子。他看了我半晌,才低声问:“你来做什么?”
“种棉花。”我说,“不是征粮,不是收税,是合作。你们出地,我们出种、出法子、出人教怎么种。收成归你们,官府按市价加三成收购。”
老者皱眉:“汉官说话,哪次算数?前年说换盐巴,结果要我们拿牛抵;去年说修桥,来了就征丁。”
“我不是来征的。”我转头对李四,“把苗袋打开。”
他取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揭开,露出数十株嫩绿幼苗,根部裹着湿泥。这是系统所赐的早熟棉种,耐湿喜暖,正合此地气候。
“这叫棉花。”我说,“能纺线,能织布,一人种半亩,收的花够做两身冬衣。不信,可以先试一片地。”
老者仍不动。
我指了指寨旁一块荒坡:“就那儿。七日之内,我亲自带着人翻土、起垄、下种。若不出苗,我立刻离开,永不回来。”
他终于点头。
当夜,我们在寨外搭棚歇息。山风穿林,虫鸣不绝。李四蹲在火堆边,翻看带来的种植册子。
“明日开始,按‘松土三寸、行距二尺’来。”我说,“堆肥要用草木灰混人畜粪,提前半月沤好。这地方雨多,得挖排水沟。”
他应了声,又迟疑道:“他们……真会让我们动手?”
“不会。”我说,“所以我们要比他们更肯干。”
第二天清晨,我们带着工具上了坡地。
刚动土,就有十几个青年围过来,抱着胳膊站在边上冷笑。我不理,卷起裤腿,接过铁锄,一锄劈下。红壤坚硬,翻起来吃力,但我不停。李四和两名农匠也跟着干,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到中午,翻了不到半亩。有人送来烤薯和水囊,是几个孩子偷偷送来的。
第三日暴雨骤至。
倾盆而下,山路变泥河。别人躲进棚子,我却冒雨往苗床跑。刚栽下的棉苗经不起冲刷,我用竹片搭起遮棚,又割芭蕉叶覆在上面。李四赶来帮忙,两人在雨里忙了两个时辰,浑身湿透,鞋陷在泥里几乎拔不出来。
夜里,寨中长老来了。
他站在棚口,看着我们烘干种子,忽然说:“你们……为什么不怕淋?”
“怕也没用。”我擦着锄头,“苗死了,明年就没布穿。”
他沉默许久,走了。
第七日,第一批棉苗破土。
嫩绿的小芽顶开泥土,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寨子里的人陆续围过来,蹲在地上看,伸手轻触叶片。
“真的活了。”有人喃喃。
当天下午,老者召集全族议事。傍晚时分,他亲自来到我们的营地。
“我们可以试种。”他说,“但有个条件——你要答应,绝不强征,不夺种,不占山。”
我站起身:“我可以歃血为誓。今日起,凡参与种棉之家,所产棉花,官府一律加价三成收购。若愿扩种,我们供苗、供肥、派人教。”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终于伸出手。
十日后,第一片棉田成型。
百步见方,整齐划一,苗株间距均匀,沟渠环绕。李四带着本地青年每日巡查,记录生长。有些孩子开始模仿我们画图记事,用炭笔在石板上描下行距与施肥时间。
然而我知道,真正的难关还没过。
这些苗虽活,但未必最适合此地。南方湿热,虫害多,若遇连雨,极易烂根。必须找到更耐旱抗病的本地品种。
第十五日,我请来几位年长妇人,请她们讲过去种过的“絮草”。
一位老妪说:“山上有种赤茎草,叶子像棉,开花白中带黄,纤维韧得很,祖上用来补渔网。但没人拿来纺线,嫌它太散。”
我心里一动:“还能找到吗?”
她摇头:“只有最老的几家藏着种子,说是传家宝,不给外人。”
我没有逼问。
二十日那天,首批试验棉田全面发苗,绿意盎然。我当众宣布:“这五亩地的收成,全部归参与劳作的各家所有,官府一根也不拿。”
当晚,寨门再次开启。
那位部落首领独自前来,肩披麻毯,手中捧着一个小皮袋。他在帐前跪坐下来,双手奉上。
“这是我族守了百年的‘赤茎棉’。”他的声音低沉,“从前谁要是偷种,会被逐出山林。因为我们怕汉人知道了,抢走种子,反过来卡我们的脖子。”
我接过袋子,没有立刻打开。
“现在你愿意给我?”
“我看到你雨里护苗,看到你和我们吃一样的烤薯,看到你划破手立誓。”他抬头,“你不像别的官。你是真想让人有衣穿。”
我郑重地将种子收好,转身取出一套铸铁锄具,又递上一本绢册,上面画满了种植要点与轮作安排。
“从今往后,每季收购价再提两成。”我说,“若你们愿意教更多部落种,官府还派工助耕。”
他深深叩首。
三十七日,我在东岭设下“南方农垦司”牌子。
李四被留下主持事务,带着一群年轻人丈量土地,规划梯田。百余名蛮夷青年手持铁犁,在红壤上划出一道道笔直的沟壑,如同大地新生的血脉。
我站在山口,袖中紧握那袋赤茎棉种。
远处,一架简易纺车正在试转,一名少女将刚刚弹好的棉絮搭上锭子,脚踩踏板,细白的纱线缓缓抽出。
风从山谷吹过,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纱线突然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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