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盐湖的堤岸,林野和赵峰就踩着露水往湖边走。柳云溪说的盐湖藏在山坳里,水面泛着淡淡的青蓝色,像块被打翻的巨大瓷盘,岸边的盐晶在阳光下闪着碎钻似的光。
“这水真咸。”赵峰蹲下身掬了一把,指尖立刻结了层细盐粒,“难怪柳嫂子说能调色,这盐分浓度,怕是比西陆的海水还高。”
林野望着湖面,突然指着远处的芦苇丛:“你看那边。”
芦苇荡里藏着个小小的土坯棚,棚下立着十几个陶缸,缸沿结着圈白花花的盐霜,里面的液体泛着深浅不一的蓝——浅的像天,深的像夜,还有种带着紫调的,像雨后初晴的暮色。一个穿粗布裙的老妇人正拿着长杆在缸里搅动,木杆划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是周婆婆!”赵峰认了出来,“镇上人说她年轻时是染布高手,后来眼睛花了,就搬到盐湖边守着这些染缸。”
两人走过去时,周婆婆刚好舀起一瓢染液,对着光看了看,浑浊的眼睛里突然亮了一下:“这缸‘暮云蓝’成了!比上次的深了三分,正好给柳丫头绣《山河图》的夜空。”
“婆婆,您这染液里加了盐湖的水?”林野问道。
周婆婆放下木瓢,笑出满脸皱纹:“可不是嘛。西陆的海水染蓝发绿,是缺了这盐湖里的‘火气’;北漠的湖水染蓝发灰,是少了这盐晶的‘骨劲’。”她指着最浅的那缸,“你看这‘晴空蓝’,是盐湖水泡了东陆的靛草,晒足七七四十九天;那缸‘深海蓝’,是盐湖水底的淤泥混着西陆的海藻,埋在地下发酵的。”
赵峰听得眼睛发亮:“苏晴一直说调不出纯粹的蓝,要是把这法子学回去……”
“学回去可没用。”周婆婆摇了摇头,拿起块晾在竹竿上的布,“这染布啊,讲究‘水土气’。盐湖的水、山坳的风、日头的暖,少一样,染出来的蓝就差三分意思。你们合域城要染,得用合域的水、合域的草,慢慢试,急不得。”
林野捡起块落在地上的碎布,布角的蓝像浸了月光,柔和又沉静。他突然想起柳云溪账本上的话——“日子总得给人留点缓头”,原来染布和过日子一样,都得顺着性子来,强求不得。
“婆婆,您这布能卖给我们吗?”赵峰摸出个钱袋,“我们想带回去给苏晴做个样子。”
周婆婆却摆手:“不要钱。”她指了指芦苇丛里的小篮子,“帮我把那些晒干的靛草收了就行,老婆子眼神不好,总捡不干净石头。”
两人相视一笑,立刻动手收拾。靛草带着淡淡的草香,混着盐湖的咸腥,竟有种特别的清爽。林野一边捡一边看周婆婆搅动染缸,她的动作很慢,却很稳,像在进行什么庄重的仪式。
“这缸‘暮云蓝’,是给柳丫头绣夜空用的。”周婆婆突然说,“她男人当年在海上出事,尸首都没找着,她就总绣夜空,说‘天上的星星,总有一颗是他变的’。”
林野和赵峰都愣住了。难怪柳云溪的《山河图》上,西陆的夜空绣得格外密,星星的针脚比别处重三分。
“她不说,我们都不知道……”赵峰低声说。
“过日子嘛,谁还没点藏在心里的事。”周婆婆叹了口气,“她帮镇上人记账,不是为了银钱,是怕谁家里有难处不好意思说,记下来,心里有数,好搭把手。就像我染这布,看着是为了好看,其实是染给自己看——蓝得纯粹,心里就亮堂。”
正午的日头晒得盐晶发烫,周婆婆把染好的“暮云蓝”布收起来,叠得整整齐齐:“拿去吧,给那爱琢磨颜色的姑娘。告诉她,蓝要纯,先得心里净,比调多少料都管用。”
回程的路上,赵峰抱着布包,突然说:“我以前总觉得,做生意就是要快、要利,现在才明白,慢下来的才是真东西。”
林野点头,手里的碎布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蓝。他想起合域城的三域会馆,想起账本上的绣针记号,想起周婆婆染缸里的蓝,突然觉得,那些看不见的心事、说不出的体谅、慢慢来的耐心,才是三域真正该融在一起的东西。
“回去让苏晴试试,用合域的水,合域的草。”林野笑道,“就算一时调不出‘暮云蓝’,调出来的‘合域蓝’,肯定也有自己的味道。”
风掠过盐湖,带着盐晶的轻响,像谁在低声说——别急,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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