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602室笼罩在一片安静而充满期待的空气中。白天的兴奋和傍晚与孙中介的最后交锋都已过去，客厅里只剩下时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和偶尔从窗外传来的模糊车声。
林砚坐在书桌前，却无心写作。明天就要去星阅中文网签约了，这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份合同的签署，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是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转折点。他反复看着张岚那封言简意赅的邮件，心里既激动又有些忐忑。激动的是终于得到了认可，忐忑的是，自己这副行头，会不会显得太寒酸，给编辑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都有些松垮的旧t恤，又拉开衣柜。里面挂着的几件衣服，要么是同样褪色的休闲服，要么是皱巴巴的、不适合正式场合的款式。没有一件能撑得起“签约作者”这个场面的。原主的经济状况确实拮据，所有的钱都投在了那台老旧的电脑和勉强糊口上，置装费几乎是零。
林晓已经洗漱完，穿着睡衣趴在床上玩手机，看到哥哥对着衣柜发呆，忍不住问道：“哥，你找什么呢？明天不是要去签约吗？还不早点休息？”
林砚叹了口气，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在想明天穿什么……好像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他指了指衣柜，“这些，都太随便了，去见编辑不太合适。”
林晓跳下床，凑到衣柜前看了看，也皱起了小眉头：“嗯……是有点旧了。哥，要不……你跟鸢鸢姐借一件？我看她好像有不少衣服，而且都挺干净的。”
跟苏清鸢借衣服？林砚愣了一下。这个提议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犹豫。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尤其是今天早餐和傍晚共同“御敌”后，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开口向一个女生借衣服，还是觉得有点唐突。
可是，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总不能穿着这件发白的t恤去谈签约吧？那也太不尊重人了。
正当他踌躇之际，主卧的门轻轻打开了。苏清鸢走了出来，她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身上穿着一套浅色的棉质睡衣。她手里拿着一个空水杯，看样子是去厨房接水。
看到林砚兄妹俩都站在打开的衣柜前，她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林砚脸上那显而易见的为难神色，又瞥了一眼衣柜里那些寒酸的衣服，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松弛感。
林砚见她问起，索性硬着头皮，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清鸢，那个……我明天不是要去签约嘛，想找件正式点的衣服，但我的衣服……都太旧了。你……你那里有没有……嗯……比较干净、看起来正式一点的衬衫之类的，可以借我穿一下？”他说完，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苏清鸢听完，没有立刻回答。她端着水杯，静静地看了林砚两秒钟，目光在他略显窘迫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你等一下。”
说完，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林砚和林晓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没底。不知道苏清鸢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没过几分钟，主卧的门又开了。苏清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男士衬衫。衬衫是浅蓝色的，棉质，看起来款式简洁大方，保存得很好，几乎没有褶皱。
她走到林砚面前，将衬衫递给他，解释道：“这件是我以前给我弟弟买的，准备送他当生日礼物。但他后来出国了，一直没机会穿，标签还在。我看你身高和他差不多，应该合身。”
她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没有施舍的意味，也没有过多的热情，只是提供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林砚有些怔忡地接过衬衫。入手触感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阳光和洗衣液混合的清新香味，非常好闻。他展开衬衫，果然在领口处看到了还未剪掉的标签。衣服是全新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林砚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他没想到苏清鸢会这么爽快，而且拿出的还是一件全新的衬衫。这份细心和善意，让他十分感动。
“没关系，放着也是放着。”苏清鸢淡淡地说，转身走向厨房去接水。
“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清鸢！”林砚连忙道谢，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他捧着这件衬衫，感觉它沉甸甸的，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是一份雪中送炭的情谊。
“明天签约回来，我请你和晓晓吃火锅！”林砚冲着苏清鸢的背影说道，试图表达自己的谢意。
苏清鸢接完水，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点了点头：“好。我明天没安排。”
“哥！我也要去！我帮你拎包！”林晓立刻举手报名，兴奋地嚷嚷。
林砚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带你去，不过要乖乖的，坐在会客室等我，别打扰我谈正事，知道吗？”
“知道啦！保证不给你添乱！”林晓拍着胸脯保证，眼睛亮晶晶的。
等苏清鸢回了房间，林砚迫不及待地拿着衬衫回到次卧，关上门，准备试穿。
他小心翼翼地脱下旧t恤，换上了这件浅蓝色的新衬衫。布料贴合着皮肤，感觉很舒适。他一颗一颗地系好扣子，然后走到墙边那块有些模糊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让他微微一愣。
合身的剪裁勾勒出他略显清瘦但挺拔的身形，浅蓝色的色调衬得他的肤色也亮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褪去了几分往日的落魄和随意，多了几分干净利落的书卷气。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中也还带着一丝穿越以来的疲惫，但整体的精气神已经焕然一新。
“哇！哥！”林晓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拍着手惊叹道，“你穿这件衬衫，比平时帅多了！简直像换了个人！明天去见编辑，肯定没问题！”
林砚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有些恍惚。这真的是他吗？那个几天前还为了一碗泡面、被房东驱赶、差点流落街头的扑街写手？
他伸手抚平衬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指尖感受到布料的柔软和挺括。一种久违的、名为“体面”和“希望”的感觉，悄然从心底升起。
穿越以来的种种艰辛、无助和挣扎，仿佛在这一刻，被这件简单的衬衫悄然抚平了一些棱角。他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只能被动承受命运的可怜虫了。他有了作品，有了认可，有了即将签署的合约，还有了……身边这两个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给了他温暖和支持的室友。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的自己，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好像……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他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明天，将是全新的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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