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所化的黑烟被无形之力死死禁锢在半空，如同落入琥珀的飞虫，徒劳地挣扎扭动，却无法挣脱分毫。他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恐惧，看向那清癯长老的目光，如同看着执掌生死的神明。
凌霜御剑悬浮于空，白衣胜雪，眸光清冷地扫过下方一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在持拳而立、气息微喘却眼神锐利的墨渊身上。她秀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体内那高傲的先天剑骨，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比上次册封大典时更为清晰。这并非敌意，更像是一种对“同类”但本质迥异存在的天然感应。
清癯长老并未理会那黑袍老者，反而先看向墨渊，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你便是墨渊？”
声音平淡，却自带威严，仿佛能穿透人心。
墨渊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外门弟子墨渊，见过长老。”
“嗯。”长老微微颔首，并未多问，转而看向空中的黑袍老者，语气转冷，“黑煞寨的魍魉之辈，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深入我流云宗腹地行凶。”
他袖袍轻轻一拂，那禁锢黑烟的力量骤然收紧！
“不！饶命……”黑袍老者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声音戛然而止。黑烟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捏碎，瞬间崩散湮灭，连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一位筑基初期的邪修长老，就此形神俱灭！
这一幕，让远处围观的外门弟子们噤若寒蝉，看向清癯长老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这就是宗门高阶修士的力量吗？筑基修士在其面前，竟如蝼蚁般渺小！
处理完黑袍老者，清癯长老这才重新看向墨渊，语气缓和了些许：“你无恙否？”
“多谢长老出手相助，弟子无碍，只是些许轻伤。”墨渊平静回答。
“能以炼体之术，硬撼筑基而不败，你的根基，很不错。”长老目光如炬，似乎想将墨渊看透，但墨渊体内那顽石气息内敛至极，洪炉气血虽磅礴，却并无寻常灵力波动，让他也看不出太多底细，“此事宗门自有计较，黑煞寨的报复，你无需过多担忧，宗门会处理。你且好生修炼，莫要辜负了这番……天赋。”
这番话，看似勉励，实则意味深长。既肯定了墨渊的实力，暗示宗门已注意到他，又划下界限，表明宗门会处理外部威胁，但同时也是一种无形的告诫：莫要依仗实力生出事端。
“弟子谨记长老教诲。”墨渊神色不变，恭敬应下。他心知肚明，宗门的态度依旧暧昧，这暂时的庇护，或许也带着考察和利用的目的。
清癯长老不再多言，对凌霜微微点头示意。凌霜目光再次掠过墨渊，依旧清冷无波，随即御剑转身，化作一道惊鸿，与长老一同消失在天际。
强援离去，威压消散，远处那些围观弟子这才敢稍稍靠近，看向墨渊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复杂。敬畏、好奇、嫉妒、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今日一战，墨渊硬撼筑基的事迹，必将以更疯狂的速度传遍整个流云宗。
墨渊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他走到那几名或死或伤的黑煞寨修士旁，面无表情地搜索了一番，可惜并未找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一些零散的灵石和普通丹药，看来那黑袍老者并未将重要物品带在身上。
他随手将战利品收起，然后开始清理一片狼藉的战场，主要是将那间摇摇欲坠的木屋稍微加固了一下。
经此一战，他对自己目前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太古洪炉诀》第一重大成，配合“陨星沉海劲”，足以在筑基初期修士面前自保，甚至有机会战而胜之。但若遇到筑基中期乃至更强的对手，恐怕就力有未逮了。
“资源，还是最关键的问题。”墨渊盘膝坐在修复好的木屋内，心中思忖。与筑基修士一战，消耗巨大，他感觉体内的气血都黯淡了几分，急需补充。而且，要想继续快速提升，必须获得更多类似血玉灵芝这样的资源。
宗门的贡献点制度效率太低，而且容易暴露自身需求。黑煞寨这条线，虽然危险，但无疑是获取资源的一条捷径。只是经过这次，黑煞寨必然更加警惕，甚至可能派出更强的杀手。
“需要更强大的实力，也需要更巧妙的手段。”墨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决定，稍作休整后，便主动出击。流云宗势力范围内，并非只有黑煞寨这一股邪修势力，一些三不管的灰色地带，或许能找到机会。
就在墨渊谋划之际，流云宗深处，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之上，清癯长老与另一位气息渊深的老者对坐弈棋。
“此子，你怎么看？”清癯长老落下一子，缓缓问道。
对面老者沉吟片刻，指尖捏着一枚黑子，并未落下：“气血纯阳，根基扎实得可怕，绝非寻常炼体术。观其战斗，发力技巧古朴霸道，有上古遗风。只是这凡骨……着实蹊跷。”
“是啊，凡骨却能走到这一步，要么身负惊天秘密，要么……这‘凡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清癯长老目光深邃，“黑煞寨近来动作频频，背后恐怕有人指使。此子或许能成为一个变数，一枚有用的棋子。”
“棋子虽好，却也需小心掌控，莫要反噬其身。”对面老者落下黑子，棋局顿时风云变幻，“暂且观察吧，外门大比在即，且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能走到哪一步。若真是可造之材，收入门下，亦无不可。”
“善。”
简单的对话，决定了墨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命运走向。他被宗门高层视为一枚值得观察、甚至可以有限度利用的棋子。而这枚棋子，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即便知晓，也只会嗤之以鼻。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做谁的棋子。他要做的，是执棋之人，是崩碎天命的那块顽石！
夜色渐深，墨渊闭上双目，继续运转《太古洪炉诀》，一丝丝天地间稀薄的能量，连同体内残存的药力，被缓缓炼化，滋养着受损的气血，锤炼着不朽的根骨。
风暴暂息，但暗流依旧在冰面下汹涌奔腾。墨渊这块璞玉，正在风雨的洗礼中，悄然打磨着惊世的光芒。
（第3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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