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训练刚告一段落，韩彻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是星冉小学班主任李老师的号码。韩彻心头微微一紧，迅速接起。
“喂，李老师您好。”
电话那头，李老师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和严肃：“韩星冉爸爸，不好意思打扰您工作。今天课间活动的时候，星冉和班上的一个男同学王明宇起了冲突，两个人……动手了。”
韩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语气却依旧沉稳客气：“给老师添麻烦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星冉她……没事吧？”
李老师大致叙述了经过，无非是孩子们之间抢玩具引发的推搡，最后演变成了小范围的“肢体冲突”。“我们已经批评教育了双方，也通知了王明宇家长。星冉这边，也希望家长能配合，好好引导一下，女孩子动手总归是不好的……”
韩彻一边听着老师的叙述和教育，目光扫过窗外训练场，嘴里应和着：“是，李老师您说得对，是我们家长教育不到位，给学校添麻烦了，回去我一定严肃教育她，让她认识到错误……”
然而，就在这严肃的对话间隙，他用手稍稍捂住了话筒下方，微微偏过头，用极低的声音，飞快地问了一句站在旁边、正忐忑不安揪着衣角的小女儿：
“打赢了没？”
星冉正低着头准备接受狂风暴雨，猛地听到爸爸这句完全出乎意料的“窃窃私语”，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爸爸那双看不出情绪却莫名让人安心的眼睛。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小脸上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战绩”确认。
韩彻得到答案，脸上表情不变，立刻又恢复了与老师通话的郑重语气：“……是，您放心，我一定严肃对待，让她写检查，深刻反省……好的，好的，麻烦李老师了，再见。”
挂了电话，办公室安静下来。韩彻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蹲下身，视线与女儿齐平。他没有先问对错，而是仔细打量了她一下，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刘海，声音低沉下来：
“受伤没有？哪里疼？”
星冉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他……他没打到我。”
韩彻这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拉着女儿到旁边的椅子坐下，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目光平和却带着力量：
“现在，告诉爸爸，为什么打架？”
星冉憋着嘴，委屈涌上来：“他抢我的新橡皮，那是妈妈刚给我买的，有小兔子图案的！我不给，他就推我，还说我小气鬼！我就……我就也推他了……”
“他先动的手？”韩彻确认。
星冉用力点头。
韩彻沉默了片刻，看着女儿倔强又委屈的小脸，缓缓开口：“首先，爸爸要表扬你。”
星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表扬你知道保护自己的东西，并且在被欺负的时候，有勇气反抗。”韩彻的语气很肯定，“面对不公和欺负，退缩和一味忍让不是办法，你保护自己，这一点，没错。”
星冉的眼睛亮了一下。
“但是，”韩彻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爸爸不表扬你选择用‘打架’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他看着女儿，眼神锐利了些：“拳头，是最后的选择，是在讲不通道理、并且对方持续侵害你的时候，迫不得已的自卫。今天这件事，他抢你橡皮，推你，你可以大声警告他，可以立刻告诉老师，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尝试，对吗？”
星冉低下了头，小声说：“……我当时很生气……”
“爸爸理解你生气。”韩彻摸了摸她的头，“但我们要学会管理自己的怒气。打架，看似最快，但往往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可能让自己受伤，或者把事情弄得更糟。就像爸爸救火，不能看见火就拼命泼水，要先判断情况，用对方法，对不对？”
星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今天这件事，你保护自己，对；但选择打架的方式，错。”韩彻总结道，“回去要写检查，不是写给老师看，是写给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除了打架，还能怎么做。想明白了，告诉爸爸。”
他站起身，拉着女儿的手：“现在，先去洗把脸。然后，爸爸带你去买个新的小兔子橡皮。”
星冉抬起头，眼里还有未干的湿意，却带着明亮的困惑：“啊？还买？”
“嗯。”韩彻语气平静，“你的东西被抢了，爸爸给你补上，这是应该的。但是，检查，也要写。一码归一码。”
牵着女儿往外走的时候，韩彻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教育孩子，就像走钢丝，既要教会她善良，也要赋予她锋芒；既要鼓励她勇敢，也要引导她智慧。他知道，今天这句“打赢了没”或许不够正确，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必须在了解孩子是否吃亏之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去教她那些更正确、也更复杂的道理。
守护与引导，从来都是一体两面。而他，愿意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和智慧，去平衡好这其中的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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