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讯处,机要室。
林娥的指尖在电键上轻盈地跳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滴答声。
她正在编写一份发往赣南前线的气象电报,但其中几个关键的字母组合,被她刻意替换了。
这种替换方式,不影响气象信息的整体解读,却会在另一种特定的破译码本下,显现出完全不同的含义。
【主力,东移,山地,佯攻】
这几个词,像幽灵一样被植入普通的电文里。
做完这一切,她状似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将那份原始的草稿纸,不小心地扫落在地,正好落在她与邻座的过道中间。
几乎是同时,副主任张德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像往常一样巡视。
他的脚步在林娥的工位旁停顿了片刻,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地面。
林娥仿佛没有察觉,低头整理着桌面上的其他文件。
张德华弯下腰,捡起了那张草稿纸。
他看到了上面潦草的字迹和几个被圈出的特殊符号。那是他与戴隐约定的,代表“有异常发现”的暗号。
他的心跳快了一拍。
他没有声张,只是将纸条塞进口袋,然后走到林娥身边,用一贯温和的口吻说。
“小林,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谢谢主任关心。”林娥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张德华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机要室,他立刻拐进一个无人的杂物间,展开了那张纸条。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码本,迅速进行比对。
当“主力东移”这几个字被他破译出来时,他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立刻销毁了纸条,快步离开了电讯处。这份天大的功劳,他必须第一时间送到戴隐手上。
……
复兴社总部,戴隐的办公室。
“你说,情报是林娥那个女娃无意中泄露的?”戴隐捏着张德华送来的情报,脸上阴晴不定。
“千真万确!她还年轻,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亲眼看到她把草稿丢掉。”
张德华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邀功的兴奋,
“红军主力要向东部山区转移!这是声东击西,他们想趁我们在b区增兵,从东边撕开一个口子!”
戴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前几次的失利,让他在校长面前大失颜面,被杨立仁那个伪君子压得抬不起头。
他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一场辉煌的,能堵住所有人嘴的胜利。
“东部山区……”戴隐的脑中迅速展开地图,
“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能提前设伏,就能将共军主力一网打尽!”
这个情报,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不再犹豫。
“备车,去官邸!我要立刻面见校长!”
军事委员会的紧急会议。
戴隐将一份手写的报告放在蒋介石面前,说话时带着惯有的鼻音,却充满了自信。
“校长,情报来源绝对可靠!赤匪主力正秘密向东部山区集结,企图跳出我们的包围圈!
我建议,立刻抽调陈诚将军麾下的两个师,秘密开赴东部,设下口袋阵,毕其功于一役!”
杨立仁坐在长桌的另一端,一言不发。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红军刚刚在b区和c区之间打了好几场漂亮的游击战,为什么会突然放弃来之不易的优势,转而去地势更复杂的东部山区?
这不符合他们的作战习惯。
“立仁,你的看法呢?”蒋介石的目光投了过来。
“校长,戴处长的情报,来源是否经过交叉验证?”
杨立仁站起身,措辞谨慎,“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事关重大,我认为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证据?”戴隐冷笑一声,
“等你的党务调查科拿到证据,赤匪早就跑没影了!
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杨处长,你这是畏敌怯战,还是另有图谋?”
“戴隐!你不要血口喷人!”赵景飞在杨立仁身后怒喝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戴隐毫不退让。
蒋介石敲了敲桌子,制止了争吵。
他看向杨立仁,最终还是摆了摆手。
“就按戴隐的方案办。陈诚那边,我亲自下令。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会议结束,戴隐志得意满地离开。
杨立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
情报股办公室。
吴融的桌上,八台收音机正静默地工作着。
忽然,其中一台属于戴隐心腹王队长的窃听线路,传来了微弱的电流声。
“……成了!校长采纳了处座的建议!第十一师和第十四师,已经开始向东部秘密开进了!”
“太好了!这次看杨立仁那帮人还怎么嚣张!”
吴融摘下耳机。
鱼,上钩了。
他又戴上另一副耳机,接通了杨立仁心腹赵景飞办公室的线路。
“处长!戴隐简直是疯了!他居然说动了校长!
把我们好不容易在b区建立的优势拱手让人!”
赵景飞的咆哮声几乎要震破耳膜。
“慌什么。”杨立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让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能唱出怎样一出好戏。”
吴融关掉窃听器,走到墙边的电台前。
一道新的指令,被他用最高加密等级发送出去。
【敌已东调,后勤空虚,可择机取之。】
……
三天后,江西,乐安。
这里是国民党军在赣南战区最大的后勤补给总站。
深夜,整个补给站一片寂静。
由于主力部队被抽调,这里的守备力量被削减到了最低。
黑暗中,无数个黑影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没有枪声,只有匕首划破喉咙的轻微声响。
半小时后,战斗结束。
补给站的仓库大门被一一打开。
堆积如山的药品、罐头、棉衣、弹药,整齐地码放在里面。
“发财了!”一名年轻的红军战士看着眼前的物资,忍不住低呼。
带队的指挥员立刻下令:“快!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地销毁!动作快!”
天亮时分,当国民党军的巡逻队发现异常时,整个补给站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只留下一地狼藉和空空如也的仓库。
……
南京,军事委员会。
“什么?!乐安总站被端了?!”一名将官将电报狠狠摔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我们……我们东部主力扑了个空!连赤匪的影子都没看见!他们根本没去东部山区!”
另一份前线急电,证实了所有人的猜测。
戴隐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
“戴处长。”杨立仁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绝对可靠的情报?这就是你要毕其功于一役的口袋阵?”
“我……”戴隐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你的‘情报’,我军两个精锐师在山区里白白耗费了三天,而我们最重要的后勤基地,却被敌人连锅端了!”
杨立仁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戴处长,你这个功劳,可真是邀天之功啊!”
戴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是赤匪太狡猾!他们放出了假情报!”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假情报?”杨立仁逼近一步,“那我想请问戴处长,你的情报,究竟从何而来?”
……
党务调查科,处长办公室。
杨立仁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房间点燃。
他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婉儿。”
“处长。”林婉儿推门而入。
“你现在,动用所有你能接触到的权限,去查!我要知道,戴隐这份该死的情报,到底是从哪条线上报上来的!”
“是。”林婉儿领命而去。
她心里清楚,杨立仁的怀疑,已经到了顶点。
与此同时,情报股。
李强拿着一份整理好的档案,快步走进吴融的办公室。
“吴兄,查到了。”
他将档案放在桌上,
“这是戴隐在复兴社成立以来的所有‘重大情报’记录。
其中有三次,都被证明是虚假情报。他为了抢功,不惜误导军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档案里,详细记录了戴隐为了打击异己、邀功请赏而制造的几起冤案和情报乌龙。
吴融翻看着档案,这些黑料,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杨立仁秘书室的号码。
“林秘书,我这里有一份关于复兴社内部人事调动的旧档案,或许对处长有用。”
他没有说是什么,但他知道,林婉儿会懂。
深夜,杨立仁的办公桌上,灯还亮着。
他面前摆着两份文件。
一份是林婉儿刚刚送来的,上面指出,戴隐的情报,最终来源指向了电讯处一个不起眼的小组,逻辑链条脆弱得可笑。
另一份,是林婉-儿-通-过秘密渠道转交的,来自吴融的“旧档案”。
杨立仁拿起那份旧档案,一页一页地翻看。
“为邀功,谎报敌情,致友军伤亡百人……”
“为除异己,伪造通共证据,制造灭门惨案……”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戴隐的形象,在他心中,从一个不择手段的政敌,变成了一个为了个人权位,不惜拿党国命运当赌注的巨蠹!
杨立仁的眼中,杀意凝聚成冰。
这种人,必须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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