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如同点燃了引线,帐内众将积压的怨气瞬间爆发。
“补给克扣,医药全无!多少受伤的兄弟,就因为缺那几味伤药,活活熬死了!他们不是战死的,是憋屈死的!”
一员络腮胡将领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连……连祥麟少将军都陷在敌手,至今生死不明!我们到底在为什么拼命?为了这连城门都不让进的‘王化’之地吗?”
“咱们石柱兵的血,在他梁知府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他老朱家的官,何时真正把咱们土司兵当自己人看过?平日里称兄道弟,一旦有事,便是‘非我族类’!”
帐内一片嘈杂,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这些将领大多与秦、马两家沾亲带故,此次伤亡惨重,马祥麟被俘,更是让他们痛彻心扉。
“够了!”
一声冷冽的断喝,如同冰水泼入沸油。
秦良玉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目光如电,扫过帐内每一张激愤的面孔。
帐内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是能宣之于口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明朝廷,何曾亏待过我石柱宣慰司?陛下赐我诰命,信我重我,方使我等能统兵卫国!今日之败,是我秦良玉指挥不力,与他人何干?与朝廷何干?”
方才失言提及“老朱家”的将领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末将知错!末将是一时激愤,猪油蒙了心,胡言乱语!求将军恕罪!”
秦良玉看着他,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丧子之痛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败军之辱让她无颜面对家乡父老,如今更遭同袍离心、朝廷官员如此轻贱……
这重重压力,几乎要将她压垮。但她不能倒,她是白杆兵的主心骨,是大明在西南的擎天之柱,至少她自己是如此认为的。
她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下不为例。若再有人动摇军心,休怪我军法无情!”
她重新坐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转向秦民屏:
“民屏,你亲自再去一趟保宁府。带上我的令牌和兵部文书,申明我军并非溃败,乃是战略性转移,意在协防保宁,必须入城整补,以利再战。同时……”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
“派快马速回成都,将剑门失守、祥麟被俘以及我等在此处遭遇,详详细细,禀报巡抚衙门,还有……蜀王府。”
秦民屏面露难色,犹豫道:
“将军,那梁应龙傲慢至极,若他还是不肯……”
秦良玉闭上双眼,片刻后猛地睁开,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若保宁知府执意阻挠,视我白杆兵如寇仇,那我等便不必在此徒耗兵力,看人脸色!
传令下去,若此次再被拒绝,全军即刻拔营,绕开保宁府,直接撤回成都!
这川北的防务,就让梁知府和他的衙役守军,自己去应对大汉军的兵锋吧!”
此言一出,众将皆是一震。
主动后撤,无异于将川北大片土地拱手让敌,于军心士气是重大打击,传回朝廷更是重罪。
但看着帐外那些缺医少药、士气低落的士卒,想想梁应龙那副嘴脸,竟无人出言反对。
反而隐隐有一种脱离泥潭的解脱感。他们为大明流了太多的血,不该,也不能再受这等窝囊气了!
保宁府衙,暖阁。。
与城外军营的肃杀凄冷不同,知府衙门的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知府梁应龙,一身簇新的绯色官袍,正悠闲地端着一只成化斗彩盖碗,细细品味着今年的蒙顶新茶。他年约四旬,面皮白净,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一副标准的文官仪态。
听完成师爷关于秦良玉再次要求入城的禀报。。
他嘴角撇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将茶碗轻轻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败军之将,还敢提什么协防?何况还是土司兵!”
他声音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倨傲,
“谁知道他们入城后会干出什么勾当?军纪败坏,索饷闹事,甚或与那伙所谓的‘汉军’流瀣一气,里应外合?这失城之责,谁来担当?你吗?还是本府?”
师爷连忙躬身,谄媚地附和:
“东翁明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土人,向来不服王化,桀骜难驯。让他们进城,无异于引狼入室。还是东翁考虑周全!”
旁边一名通判面露忧色,谨慎地开口:
“府尊,下官听闻,那大汉军非寻常流寇,战力强悍,连秦帅都……都暂避其锋。若其真的大举来攻,仅凭我保宁府现有兵力,恐怕……”
梁应龙捋了捋胡须,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哎,王通判多虑了!秦良玉一介女流,往日虚名,不过是因为朝廷未有精兵强将入川罢了。如今稍遇挫败,便夸大敌情,无非是想推卸失关之责,并借此向我等索要钱粮。”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
“本府已有万全之策!已行文各县,即日起征调民夫壮丁,于府城东北险要之处梁山,修筑‘梁山关’!
再于北部通往苍溪的要道,设立‘土地关’!
有此二关,与原有的南津关、锯山关相互呼应,形成掎角之势!届时,我保宁府可谓固若金汤!”
他越说越得意,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看似太平的街景,继续描绘他的蓝图:
“至于那伙流寇,不过是仗着一时侥幸,破了剑门。待本府关隘筑成,各地勤王兵马云集,自然灰飞烟灭!当前首要,乃是保境安民,岂能自乱阵脚,放外兵入城,惊扰了百姓?”
底下众官闻言,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修筑关隘,征调民夫,这中间有多少油水可捞?
测量、采石、用工、粮饷……每一项都是发财的好机会!
至于这关隘是否真能挡住如狼似虎的汉军,谁又在乎呢?
说不定那时,自己早已捞足银子,打点好关系,高升他处了。
于是纷纷起身,满脸堆笑地称颂:
“府尊大人高见!深谋远虑,我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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