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天的黎明,在林凡对织布的期待中如期而至。昨夜入睡时,脑海中还反复推演着经纬交错的规律和“梭”的改进方案,这使得他醒来时没有丝毫懒散,眼神清亮,目标明确。
他依旧先照料灶火,享用了一份简单的早餐——熏鱼肉和椰汁。食物的味道他早已熟悉,但进食的过程却是一种仪式,宣告着一天劳作的开端。
例行巡视陷阱区时,他的心态更为超然,如同一位检阅自己领地和合作伙伴的君主。第一个陷阱依旧空空如也,他并不意外。第二个陷阱,经过昨日加固的触发机关果然被触发了,套索绷得紧紧的,地面上留下了剧烈的挣扎痕迹和几撮更为粗硬的深棕色毛发,甚至还有一点凝固的血渍。猎物再次逃脱了,但显然付出了比之前更大的代价。林凡蹲下身,仔细研究那撮毛发和脚印。“像是野猪的,但体型似乎没那么大,或许是岛上的某种獾或者大型鼠类?”他暗自思忖。这个对手的顽强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决定,今天若有余力,要在这里尝试挖掘一个简易的坠石陷阱,利用重物来增加捕获的成功率。
第三个陷阱给了他一个惊喜。里面并非往常的野兔或野鸡,而是一只他从未捕获过的动物:体型比兔子略小,皮毛呈灰褐色,吻部尖长,尾巴粗短。它已经窒息而死。“是獴?还是某种鼬?”林凡辨认不出,但这无疑丰富了他的食谱和皮毛来源。他小心地将猎物取出,决定将其皮毛鞣制后,或许能做一顶小帽或一副手套。
处理完猎物,他来到溪边。鱼塘里的大小鱼影依旧悠然,数量似乎没有明显减少。这给了他极大的安心感。取水时,他注意到溪流下游靠近海滩的一片地方,地势较为平坦,且有一片浅浅的洼地,在阳光照射下,里面的积水已经蒸发大半,边缘留下了一圈白色的结晶。
看到这圈白霜,林凡猛地停下了动作。
盐!
他几乎忘了这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现有的盐巴还是最初煮海水勉强得到的那么一点点,早已在日常调味和尝试熏制肉食中消耗殆尽。没有盐,意味着无法有效长期保存未来可能捕获的多余肉类,也意味着身体可能会缺乏必要的矿物质,体力下降。仅仅依靠食物本身含有的那点盐分,在大量出汗的情况下是远远不够的。
“一个能源源不断获得盐的办法……”他喃喃自语,目光紧紧盯着那圈白色的结晶。煮海取盐效率太低,极其耗费柴火和时间。而眼前这片洼地,给了他新的灵感——晒盐。
他快步走到那片洼地旁。这里地势略高于日常潮线,但偶尔的大潮或风暴潮依然能将海水灌入。洼地的土质较为密实,不易渗漏。简直是天然的盐田雏形!
计划瞬间在他脑中形成。他需要将这片洼地稍微修整,挖掘成更规整、更浅的池子,清理掉杂草和碎石,尽可能增大蒸发面积。然后,需要开凿一条浅沟,将海水引入池中。剩下的,就交给亚热带的太阳和海风。
这件事的重要性,瞬间超越了织布。衣食住行,“食”是根本,而保存食物则是“食”的延伸保障。他立刻改变了今天的工作重心:上午主要精力开辟小型盐田,下午再继续织布实验。
说干就干。他返回营地,取来了石斧和燧石刀。
首先是清理和挖掘。他选定了一片大约几平方米的洼地,用石斧砍断周围的杂草根系,用燧石刀和双手将碎石捡出。然后,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将池底尽量修整平整,并保持很浅的深度,大约只到脚踝。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更耗时耗力,泥土和贝类的碎片混合,需要极大的耐心。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背,但他毫不在意,心中充满了创造新事物的激情。
初步整出一个小池后,他开始挖掘引水渠。从池子向海边延伸,挖一道浅浅的沟壑,不需要很深,但需要一定的坡度,确保海水能在涨潮时自然流入。他选择了一段沙质较多、易于挖掘的路段。
一整个上午,他就在海滩和洼地之间忙碌着。阳光越来越毒辣,海风吹拂着他汗湿的身体,带来一丝凉意,却也加速了水分的流失。他不得不几次返回溪边饮水,补充水分。
直到日头升到最高点,一个极其简陋、甚至有些丑陋的小盐田和一条细细的引水渠才初步成型。他站在池边,看着这个粗糙的作品,心里却充满了期待。他现在无法测试效果,必须等到傍晚涨潮时,观察海水能否顺利引入。他甚至思考着,未来或许可以弄几个大贝壳放在池底,作为结晶的容器,更容易收集。
午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饥饿。他将早上捕获的那只不明獴类动物处理了,肉质看起来颇为细嫩。他没有熏制,而是直接烤来吃。味道有些独特,介于兔肉和鱼肉之间,但重要的是,这是一顿新鲜的热食,补充了他大量消耗的体力。
短暂的休息后,他将注意力转回了那台织机框架前。
经过一上午的体力劳动,此刻坐下进行需要耐心和精细操作的工作,反而是一种调剂。他拿起昨天那根作为“梭”的木片,仔细端详。他觉得它太粗,边缘也不够光滑,容易挂住纤维。
他挑选了一块更薄更窄的木片,用燧石刀小心翼翼地削刮,反复在石头上打磨,直到它变得光滑趁手。然后,他将撕得更细的树皮纤维缠绕上去。
他坐在织机前,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他回忆起昨天失败的经验,不再急于求成。他更加小心地用手分开经线,形成“梭口”,然后将改进后的“梭”带着纬线小心地穿过去,再轻轻地拉紧。
动作依然缓慢,但比昨天流畅了不少。他全神贯注,眼睛紧盯着经纬交错的地方,手指轻柔而坚定地操作着。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下这一方木架和穿梭往来的纤维。海浪声、风声、鸟鸣声都退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他理解了为什么编织能让人平静。它要求你绝对的专注,任何的杂念都会导致错误。它是一种沉默的、重复的冥想,用有形的动作编织着无形的思绪。
时间再次悄然流逝。当他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抬起头时,发现夕阳已经开始给树梢镀上金边。他看向手中的作品——相比于昨天巴掌大的、歪歪扭扭的一小块,今天他织出了差不多两个巴掌大的一片!虽然依旧厚薄不均,边缘甚至有些参差不齐,但整体的紧密程度和均匀度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改善!
一种深沉而安静的喜悦在他心中蔓延开来。这不仅仅是成功的喜悦,更是一种掌控感和创造感的满足。他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织出的这片粗糙的布,感受着那凹凸不平的纹理,仿佛能触摸到时间流逝的痕迹和自身心血的凝结。
他小心地将织好的部分卷在下面的横梁上,以免夜间露水打湿。
傍晚,他首先去了盐田。潮水正在上涨,他紧张地观察着。海水果然顺着那条浅沟,慢慢地、涓细地流入了他的小盐池!虽然速度很慢,池子也只注入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水量,但这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可行的!他心满意足,期待着明天太阳暴晒后,能看到结晶的出现。
赶海时,他的心情格外轻松。他甚至有闲心观察沙滩上各种奇特的贝壳和小蟹爬行的痕迹,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顾着搜寻食物。
晚餐是烤獴肉、贝肉和海带汤。他吃着味道略显陌生的烤肉,喝着鲜美的汤,目光不时落在屋角的织机上和远方暮色中隐约可见的盐田方向。
夜幕降临,油灯亮起。他没有再劳作,而是拿出了那块鞣制好的水獭皮。皮子已经相当柔软,毛发密集而短绒。他用燧石刀比划着,思考如何最大效率地利用它。他最终决定先尝试做一双简单的皮袜,用来在清晨和夜晚保暖,保护双脚。他用炭块在皮子内里画下大概的脚型,然后用燧石刀极其小心地沿着线条切割。这是个精细活,他做得很慢,生怕割坏了这块好皮子。
屋外,星河依旧璀璨,海浪声规律而深沉。孤独感,如同一位熟悉的陌生人,依旧在寂静中悄然而至,徘徊不去。
但今夜,林凡感觉有所不同。他的心中不再只有空旷的回响,而是被许多具体而微的思绪填满:盐田明天能结晶吗?织布明天能再进步多少?皮袜该如何缝合?那个屡次逃脱的陷阱猎物究竟是什么?土薯苗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
这些念头,如同经纬线一样,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温柔地托住了那试图下坠的孤独。
他知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他依旧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一件一件,慢慢来。
他吹熄油灯,在黑暗中躺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皮料的触感和纤维的摩擦感,鼻腔里仿佛还萦绕着海水与森林混合的、独属于这座岛屿的气息。
他不再害怕闲暇,因为他正在学着用创造去填满它。在这片浩瀚的孤独中,他正一点点地,为自己织出一个有意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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