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不公!周朝以仁政治天下,延续八百年,岂是虚言?”
“我儒家岂能被法家压制?法家有神,儒家岂能无神?”
“应万民上书,请封我先师为神!”
“你们儒家还要脸吗?都被赶出咸阳了,还好意思求封?不如学学道家,清静无为!”
“你胡说!谁说我道家无为就治不了国?我道家不服,老子也不服!”
“我要去咸阳,与商鞅辩论一番!以德治国,克己复礼才是王道!”
“走,一起去!”
不同于其他学派的激愤,法家弟子则是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商君复活了!”
“商君成神了!”
“恳请秦皇再封我法家先贤申不害为神!”
“哼,百家之中,唯我法家居首,谁敢不服?在座皆是手下败将!”
商鞅封神,
而且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封神,
彻底点燃了诸子百家的情绪。
法家有人成神,而儒家没有,道家没有,阴阳家也没有,还敢自称主流?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但这些文人相争起来,比武人更激烈,谁也不甘落后。
赢无限忽然察觉:
好家伙!
商鞅一封神,大秦的文运猛增一截。
连武运,也见长。
武运为何增长?
赢无限稍一观察,便明白了。
商鞅的军功爵制,早已深入大秦民心。
商鞅封神,令大秦军民无不振奋激昂。
秦末无大将,有人归咎于胡亥诛杀功臣。
但胡亥所杀多为自家宗室,以及蒙恬等老臣。
始皇末年,朝中确实文臣武将青黄不接。
否则楚汉相争时,为何无一秦将崭露头角?
唯一一个章邯,原本是修皇陵的,还被项羽步步紧逼。
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与始皇后期军功爵制的败坏不无关系。
他虽连年征战,但始终倚重一班老臣宿将,未曾提拔年轻将领。
“猛将发于行伍,宰相起于州部”
之语,已沦为一句空谈。
朝堂渐被世族勋贵垄断,尽是些老成持重的旧面孔,少有新锐崭露。
试看蒙家、王家等族,哪一家不是在军中根基深厚?
连始皇帝亦不得不对他们心存顾忌。
此时的秦廷,竟与商鞅变法之前的景象有几分相似。
府库空虚,粮储不继。
民治涣散,朝廷控驭之力渐弛。
内政律法,多循旧章。
举国兵甲,仍是残破老弱之师。
而今商君再世,令秦人精神为之一振。
众人皆道新皇册封商鞅,意在变法图强,国运必将昌隆。
赢无限心中甚是宽慰。
仅商鞅一敕,已见成效,往后更当收益良多。
“请商君暂观,朕将续封二神。”
先前赢无限与百官议定五神之封。
今日祭天大典,他欲将余下三神一并敕封,以安朝野人心。
况且赢无限也深感麾下人手匮乏。
白起、李冰各有职司。
兰池宫中修真之士尚在初学,未堪大用。
治理天下,终究需要更多英才。
商鞅退立一旁。
赢无限再以血为墨,挥毫封神榜。
朗声道:“王翦横扫三晋,夷灭楚国,百战不殆。
朕赢无限敕封王翦为战神,执掌征伐战事!”
王翦与白起、李牧、廉颇并称战国四大名将。
其赫赫战功,自不待言。
秦灭六国,大半疆土皆由他率军攻克。
正因功勋过着,封赏已极,始皇方在灭楚之初改任李信。
孰料李信兵败。
始皇只得再度起用王翦。
为消解君王猜疑,王翦出征前特向始皇“求赐美田宅园池甚众”,“欲为子孙置业”。
出关之前,更五度上书乞田。
正是这般明哲保身,方得善终。
册封战神,实至名归。
当王翦神躯重铸之时,
王家满门无不振奋,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赢无限接着说道:“樗里疾与朕亲近且位高权重,对外征战所向披靡,智慧超群,无人能及。
朕赢无限,特此敕封樗里疾为青乌神,执掌地理堪舆之术!”
樗里疾是赢氏宗族中,仅次于君主,最有资格被封神的人物。
他身为宗室成员,官拜丞相,着有《青乌经》流传后世,被堪舆家尊为祖师。
后世凡是涉及风水、地理,甚至盗墓之辈,无不将《青乌经》奉为圭臬。
天地间金光四射,神人降世,香火与气运交织缭绕!
赢无限连续敕封三位神明,天地为之呼应,自然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令万民敬仰臣服。
草原之上,匈奴王帐所在的头曼城。
“大秦新皇祭天封神,我们匈奴怎能落后?”
“正是,大秦已有神明庇佑,我们若无神助,如何与之抗衡?”
“打?还打什么?我看不如直接逃吧!”
“一个蒙恬就够我们头疼了,再来一群神明,要么投降,要么逃跑,没有别的选择!”
“呸!你们须卜氏就是懦夫,只会想着投降!”
“呸!你们呼衍氏嚷嚷什么?蒙恬来袭时,谁跑得最快?不就是你们?”
“秦人有神?我们匈奴无神?我不信!我们匈奴的神明,一定也在某处等待着敕封!”
亲眼目睹大秦皇帝敕封神灵后,匈奴各部落首领再也坐不住了。
匈奴是由头曼单于联合各部落建立的。
单于之位由挛鞮氏世袭,总揽大权。
左右骨都侯辅佐政务,骨都侯由贵族呼衍氏、兰氏、须卜氏担任。
呼衍氏居左,兰氏、须卜氏居右。
眼下两大氏族部落互相指责,追随他们的小部落首领也怒目相视,唾沫横飞。
嘭!
一声震响,头曼单于将手中的青铜爵狠狠砸在羊绒毯上。
来自中原的美酒洒了一地。
他瞪着一双鹰眼,喝道:“吵什么吵?要吵……”
他拔出珍爱的宝刀,扔在地上,说道:“你们出去打一架再进来,谁赢了听谁的,行不行?”
霎时间,帐内安静下来。
只有煮着羊肉的大锅冒着热气,咕咚咕咚地沸腾着。
头曼单于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被他注视的人都低下了头。
作为匈奴的第一代单于,头曼年轻时勇猛非凡,曾趁秦灭六国之机夺取河套地区。
如今他虽然年迈,但威严犹存。
左右贤王皆垂首不语。
此时,亲卫入帐通报:
“大单于,冒顿归来!”
先前,匈奴曾有一次议事。
头曼单于顺水推舟,派冒顿出使月氏,商议共赴贺兰山封神,联合南下一事。
起初头曼对此并不抱太大期望。
如今东胡势强,月氏兴盛,那两国恨不得将匈奴尽数吞并,怎会愿意联手?
草原虽广,水草丰美之地却寥寥,尽被东胡、月氏、匈奴三家分占。
彼此间积怨已久,年年为争夺牧场兵戈相向。
头曼单于占据河套之地时,曾是他最为风光的岁月,力压东胡与月氏,称霸草原。
然而五年前,蒙恬率军北上,大败匈奴。
匈奴损兵折将,仓皇北逃。
所幸大秦当时南北两线作战,国库空虚。
李斯主张不再深入追击,转而修缮长城,将各国旧城墙连接贯通。
匈奴才得以喘息。
但这一战,彻底打掉了头曼单于的雄心。
此后四年,他渐趋沉溺酒色,对各部掌控亦日渐松弛。
这才有了左右贤王当庭争执的局面。
头曼单于雄心虽逝,智谋犹存。
他心知两贤王表面争执,实则做戏给他与其他部落首领看,
意图传递“头曼已老,王帐失威”
的信号。
他发怒,并非因为他们争吵——
他倒巴不得二人拔刀相向。
他真正恼怒的,是他们竟敢觊觎他的大位。
他知道自己不复当年。
可他不愿承认。
更何况,谁又愿将手中的权柄拱手相让?
冒顿的归来,打破了帐中凝滞的气氛。
“月氏王愿联合匈奴与东胡,共往贺兰山封神!”
当夜,头曼单于罕见地未与宠爱的阏氏共度春宵,
他独坐于王帐之中,陷入沉思:
匈奴真有神灵可封吗?
该封谁?
封天?封日月?
这岂是他能决定的?
可若不封,万一东胡与月氏真各立一神……
他该如何自处?
正忧心时。
“先祖托梦!先祖托梦了!”
老萨满披头散发,赤着双脚,衣冠不整地冲进王帐,满面狂喜。
“先祖托梦了?”
头曼单于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光芒闪动。
既然要封神,自然少不了祭祀之事,而匈奴的祭祀大权,向来由萨满执掌。
头曼单于给部落里的萨满下了死命令:必须找出一个神来。
否则,就把他们全砍了,直接送到天上去请神。
难道说没有神?
那平日里天天跳大神,是在和鬼打交道吗?
这下可愁坏了众萨满。
幸好,神终究没有抛弃他们!
老萨满连说带跳,激动不已:“先祖说,他们的英灵就住在神山之上,只要单于祭祀敕封,即可显灵!”
“是哪位先祖?”
头曼单于一把按住老萨满,声音发颤。
亲眼见识过大秦封神,他心里早已信了神,更生出一股自己也成神的野心。
是的,头曼单于,不想做人了!
成神,就能不死不灭;
成神,就能永为单于;
成神,金银美人,享之不尽——
谁还愿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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