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那句“我们两个，就都完了”，让徐知意的心脏骤然一缩。
完了？
我们？
为什么是“我们”？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抓紧了手机。
听筒里那个清冷的女声，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
“徐知意，你听见了吗？”
江月瑶的声音穿透了她的恐惧。
“他说，你们两个，都完了。”
“你问问他，你到底做了什么，需要跟他一起完蛋？”
江月瑶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徐知意混乱的神经，强迫她思考。
徐知意颤抖着，目光从王瑞那张扭曲的脸上，移到自己沾满血污的手，再移回王瑞的脸。
“王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干涩，像是喉咙里塞满了沙。
王瑞眼神躲闪。
他抓着徐知意手腕的力道猛然加大，指骨发白，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
“姐！你别听这个神棍胡说八道！她在挑拨离间，她在害我们！”
他压低声音，语气急切。
“哥他……哥他最近在外面借了高利贷，这事儿你是知道的！他今晚肯定是被追债的人找上门了！你要是报警，警察一查账，我们家就彻底完了！到时候房子被收走，我们都得流落街头！你也不想这样，对不对？”
这个解释，像一盆冰水。
浇灭了徐知意心中刚燃起的那一点点火苗。
高利贷？
王波确实提过一嘴，说最近手头紧，在想办法周转。
难道……真的是这样？
“高利贷？”
手机里，江月瑶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王瑞，你编故事的水平，跟你这张脸不太匹配。”
王瑞的脸色一僵。
“你哥哥王波的财帛宫确有破损，但根子在子女宫和夫妻宫。”
“那是典型的因酒色桃花而破财，钱都花在了外面的女人身上，不是赌债，更不是高利…贷。”
“你胡说！”王瑞吼道，声音里却透着明显的虚弱。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最清楚。”
江月瑶的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
“倒是你，王瑞。”
“你的鼻子虽有节，但鼻头有肉，准头丰隆，偏财运一直不差。”
“尤其是最近，你的财帛宫红光隐现，这是刚发了一笔横财的征兆。”
“这笔钱，是不是就是从你哥哥那里拿到的？”
王瑞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他死死盯着手机，像是白日见了鬼。
这个女人是谁？！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徐知意不是傻子。
她看着王瑞惨白的脸，看着他眼神里无法掩饰的惊慌，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她猛地用力，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
“你放开我！王瑞！你放开我！”
“姐！你冷静点！你信她一个外人，不信我吗？我们才是一家人！”
王瑞急了，手上的力道拧得更紧。
两人的拉扯让手机镜头剧烈晃动，那道惨白的光柱在天花板和墙壁之间疯狂扫射。
“徐知意，别跟他纠缠！”
江月瑶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清晰。
“听我的！你丈夫的床头柜，从上面数第二个抽屉！”
“那个抽屉里有东西！”
这句话，让正在角力的王瑞动作猛地一滞。
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瞥向了床头柜的方向。
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
徐知意看见了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极致的恐慌。
那比他之前任何反应都更加真实，更加说明问题。
“啊——！”
徐知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她另一只手的手肘狠狠撞向王瑞的肋骨！
趁着对方吃痛闷哼的一瞬，她连滚带爬地挣脱开！
王瑞没有去追她。
他像疯了一样，转身就扑向了那个床头柜！
他要去拉那个抽屉！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徐知意所有的幻想。
江大师说的，都是真的！
抽屉里，真的有东西！有能让他不顾一切的东西！
“跑！”
手机里传来江月瑶斩钉截铁的命令。
“跑出去！现在！去敲邻居的门！大声喊救命！”
徐知意魂飞魄散，她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朝着卧室门的方向冲去。
她的手刚摸到冰冷的门把手。
身后，传来王瑞暴怒的嘶吼。
抽屉是锁着的，根本打不开。
眼看徐知意即将逃脱，王瑞脸上最后一丝斯文伪装也彻底碎裂。
杀意在他眼中疯狂滋长。
他放弃了抽屉，一个箭步从后面冲上来，巨大的力道将徐知意狠狠地撞在门上。
“砰！”
徐知意痛得眼前一黑，手里的手机脱手飞了出去。
手机在空中翻滚，屏幕的光照亮了王瑞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
“贱人！你想害死我！”
他咆哮着，一只手死死卡住了徐知意的脖子。
手机“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屏幕朝下，陷入一片黑暗。
听筒里，只剩下徐知意被扼住喉咙发出的“嗬嗬”声，和王瑞粗重的喘息。
“徐知意？”
“徐知意！回话！”
江月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焦急，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窒息感越来越强。
徐知意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指甲去抓王瑞的手臂，却只是徒劳。
突然。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
卡住她脖子的力道瞬间消失了。
徐知意瘫软在地，撕心裂肺地呼吸着空气，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她撑起身体，回头看去。
王瑞倒在地上，后脑勺的位置，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睡衣，手里还举着一个沉重的台灯底座。
赫然是本该已经死在床上的，她的丈夫，王波！
王波的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的睡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但他还活着。
他看着地上的王瑞，又看看瘫坐在门口的徐知意，眼神复杂。
扔掉手里的台灯，他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然后“噗通”一声，也倒在了地上。
“王……王波？”
徐知意彻底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死了？谁没死？谁杀了谁？
地上的手机，还在执着地传出江月瑶的声音。
“徐知意？你还在吗？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报警了……
警察……
徐知意看着房间里的两个男人，一个脑后流血，一个胸口流血，再看看自己满手的血。
她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
江月瑶挂断了打给110的电话，她的指尖冰凉。
她报了地址，报了案情，强调了情况紧急。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
她坐回到椅子上，拿起桌上那三枚算完卦后就没再碰过的硬币。
铜钱入手，凉意森然。
她闭上眼，将刚才通话中捕捉到的所有气息在脑中过滤。
徐知意的惊恐。
王瑞的暴戾与心虚。
还有……王波的死气。
不对。
王波的死气，虽然浓郁，却始终飘忽不定，根基不稳。
是假死之兆。
而王瑞的眉眼之间，那道“刑克兄长”的煞气，在最后变得异常凌厉，那是动了真切的杀心。
江月瑶猛地睁开眼。
她要再起一卦。
铜钱在掌心摇晃，这一次，她问的不是吉凶，而是因果。
六次掷出，卦象已成。
“坤”上“坎”下。
地水师卦。
师者，兵也，众也。
江月瑶的瞳孔微微一缩。
“众”。
这卦象显示，此事绝非一人所为，背后牵扯甚广。
而卦中最关键的动爻，直指西南。
西南方有秽。
是什么？
江月瑶的指尖在卦象上轻轻划过，一丝灵力探入其中。
瞬间，一股比血腥气更阴冷、更污浊的气息，顺着卦象凶猛地反噬而来！
那不是活人的气息。
是怨。
是无数道浓烈到化不开的怨气。
而且，不是一个人的。
江月瑶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这桩看似是家庭伦理引发的凶案，底下埋着的，恐怕是更深，更黑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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