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七彩光膜的瞬间,顾允之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仿佛跨越了某种界限。当他稳住身形,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即便是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完全死寂的世界。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浑浊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勉强照亮大地。脚下是干裂、漆黑的土地,寸草不生,布满了扭曲的沟壑和嶙峋的怪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和硫磺气息,灵气稀薄到了极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和无处不在的负面能量残余。
远处,隐约可见倒塌的巨型石柱和宫殿废墟的轮廓,绵延至视野尽头,昭示着这里曾经或许有过辉煌的文明,但如今只剩下破败与荒凉。极远的天际,似乎悬浮着一些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阴影,看不真切,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里就是沉寂之地,古神陨落之所。
顾允之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死亡”。法则残缺,生机断绝,连时间都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那孕育出蚀灵的污秽能量,如同这个世界的“脓疮”,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他尝试运转体内力量,金白色的融合灵火在经脉中流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试图侵蚀他身体的负面能量隔绝在外。在这里,他这蕴含净化与秩序之力的灵火,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格外醒目。
他必须小心。虽然蚀灵之王已被净化,但谁能保证这死寂世界里没有更可怕的存在?
他选定了一个方向,那里残留的建筑物最为高大,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他并未施展金光遁,在这未知的环境里,保持警惕和节省力量是第一位的。
行走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无处不在的绝望、怨恨、疯狂等负面情绪碎片,如同无形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若非他灵魂经过洗灵池淬炼,又融合了守护之灵的本源,恐怕早已被这些残留的意念侵蚀同化。
他看到了更多战斗的痕迹。巨大的爪印深陷地面,绵延数里;被某种恐怖力量拦腰斩断的山峰;以及一些散落在尘埃中、早已失去光泽的巨大骨骼和兵器碎片,这些骨骼和兵器显然不属于人类,其上残留的气息依旧让人心惊胆战。
这里曾经爆发过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
随着深入,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在一些巨大的废墟之下,偶尔能看到一丝丝极其微弱的、银白色的光芒在闪烁,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污秽能量的侵蚀。当他靠近时,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纯净的灵性波动。
“这是……残存的古神之力?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顾允之心中猜测。他尝试用灵火接触一丝银白光芒,那光芒并未排斥,反而如同找到了依靠般,微微雀跃,然后融入了他的灵火之中,让他感觉灵火似乎壮大了一丝,对这片死寂世界的感知也清晰了一分。
“这些纯净灵光,在对抗这个世界的腐朽……它们在本能地寻求聚合?”顾允之若有所思。他隐隐觉得,收集这些残存的纯净灵光,或许对他探索此地大有裨益。
他开始有意识地寻找这些银白光芒。这个过程并不容易,这些灵光大多隐藏在废墟深处或地底,且数量稀少。但他很有耐心,每收集一丝,他对这片天地的排斥感就减弱一分,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更远处一些强大能量源的位置。
数日后,他来到了一片巨大的广场废墟。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尊只剩下半截身躯的巨型石像,石像雕刻的是一位手持权杖、面容威严的神只,但头颅和上半身已经不翼而飞,断口处光滑如镜,仿佛被什么利刃瞬间斩断。
而在那石像的基座周围,顾允之感受到了一股比其他地方浓郁得多的纯净灵光,同时,也有一股异常强大而隐晦的邪恶气息,潜藏在广场的阴影之中。
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广场四周的残垣断壁。灵火的感知告诉他,那里有东西,一个远比蚀灵之王更擅长隐匿、也更危险的存在。
“出来吧。”顾允之淡淡开口,声音在这死寂的广场上回荡。
回应他的,是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骨骼摩擦的声响。只见广场周围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由无数惨白骨片拼接而成的人形生物。它没有五官,眼眶中燃烧着两簇幽绿色的鬼火,手中握着一柄由脊椎骨拼成的扭曲长枪,周身散发着冰冷、死寂而又充满杀戮欲望的气息。
它似乎并非蚀灵那种纯粹的能量体,而是某种更接近实体的亡灵生物,而且其实力,给顾允之的感觉,竟隐隐触摸到了某种更高的层次。
“闯入者……玷污……圣地……死……” 断断续续的、充满怨毒的精神波动,直接传入顾允之的脑海。
顾允之握紧了拳头,金白色的灵火在体表悄然流转。看来,想要得到石像基座下那团浓郁的纯净灵光,必须先过了这一关。
这沉寂之地,果然步步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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