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安酌了半杯茶给周义感叹道:“这镇国公府大公子,只因垂涎翠英美貌,就如此设计陷害。老天爷真的无眼。”
独眼老周抹掉眼角泪水,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开始追忆起当年的往事。独眼老周此时眼中尽是柔情蜜意,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中秋之夜。
秋高气爽,月朗星稀,金陵秦淮河畔,人山人海。有才子佳人,有行商旅客,有武士剑客,江湖术士,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最重要的有一灰袍游僧。游僧身形高大威猛,双眼锐利如鹰,手上拿着一把精钢禅杖。他特意云游到处,感受一下金陵秦淮河边的中秋佳节。中秋节最后一个环节,猜灯谜。
猜灯谜游戏,是由官府衙门主办。分为六个阶段性比赛。猜得又快又准者能升一级,若在最后一题出现同分情况,将由主考官现场出题进行加赛,直至分出胜负。
场上有两个人过关斩将如同斩瓜切菜。一个自然是每年都拿头等奖的镇国公府大公子。今年却出了一个黑马,这个黑马就是意气风发的周义。为什么他今年会成了黑马?因为青梅竹马翠英在旁,当然不能够在佳人面前失威。为何年年都是这镇国公府大公子夺冠?是他有真才实学吗?镇国公府在金陵算是一方权贵,有权有势,财大气粗。无论是官府还是地方豪强、庄园地主、乡绅商贾都得看他家办事。这灯谜的答案一早官府就告知了这大公子,所以年年都是他夺冠。就算是有实力的人到了最后一关也知情识趣地认输。哪知今年来了一个不通气的。
也是因为这样,今年的猜灯谜游戏格外热闹。最后一关很多人都开始了打赌。有的人买大公子夺冠,但也有部分的人下注这新黑马周义。
大公子折扇轻敲掌心,冷笑如冰:“秦淮河畔,竟有人敢与我争魁?”
周遭顿时鸦雀无声,唯有窃窃私语如暗流涌动。有老者扯住同伴衣袖,颤声道:“这白面书生不知天高地厚,镇国公府的手段……”话未毕,已被旁人死死按住肩膀。
众人心里,秦淮河的水,也得按大公子的规矩流。
“瞧你这副嘴脸,也就只能靠嘴皮子逞强。到底谁能夺冠,场上见真章,别到时候输得太难看,连尊严都捡不起来。”周义的英雄气概被激发出来了。
众人听到周义的回击的话后更是觉得他在作死。大家都心知肚明,镇国公府与官府勾结鱼肉百姓。
“想做英雄,得付出代价的。”大公子眼光尽是不悦。
“英雄的代价,总比你这缩头乌龟的苟且强百倍!”周义拉着翠英的手豪迈道,“镇国公府就如一个大龟壳。”
“我们两个赌一局如何?”大公子眼里闪过一股杀气。
“你想怎样赌?”
“谁输了,给对方一千两黄金。”大公子咬咬牙。
“我怕你输不起!”周义捏捏翠英鼻子,满不在乎的说。
大公子看到这两亲密动作,又见对自己如此态度。心一横,从身上揪出一叠银票重重一抖,脸上露出奸笑:“如果你输了,就把你身边的美人给我留下。”
人众中的游僧也在暗中观看他们的一举一动。听到他们火药味的对话,不禁皱眉,双手紧握禅杖。他一生走南闯北,阅人无数,深知这镇国公府大公子不论输赢都不肯就此罢休的。他一生抱打不平,行侠仗义,见不得别人别人受屈辱。更见不得别人含冤。
最精彩的一刻到来了,最后一题目是:
银盘高挂夜无垠,遥洒清辉万象新。不借烛光灯火亮,却为天地照归人。
读题人刚念完,大公子和周义不约而同叫:“明月。”
两个同时作答,有两个冠军,场上的人像烧开的热水一样沸腾了。
大公子面如土色,口上却叫嚣要再比一局,直到分出高低为止。
周义心想:就算再比下去,他都是作弊。倒不如换一种方式。
“大公子,双赢局不是两全其美吗?”周义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我们换一种方式比你敢不敢呀?”
大公子见他敢不顾自己颜面,想当众让自己出丑,内心有杀了他的心。可此时若不敢应战,必被众人耻笑,以后在这秦淮河畔颜面何存?且他心中盘算,或许能凭借巧言诡辩蒙混过关。口上却叫嚣:“想怎么玩?怕你不成。”
“你出迷底,我马上作一道迷题。换过来也是一样。”周义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老脸一红,因为他知道有多少水平。如果应战有可能输得体无完肤。怎么办呢?他见到众人交头接耳,像是在取笑他。他把心一横,心想:至少场面上不能输,如果不敢应战,自己当场出丑。
“大公子请出迷底。”
“并蒂莲花。”
周义微微一笑,轻轻揽住身边的翠英缓缓开口:“碧波擎出两婵娟,叶底相依并蒂眠。愿化人间连理伴,同心岁岁守君前。”
众人听后不禁内心赞叹,却害怕大公子不敢言表。
河畔忽起夜风,吹得灯笼剧烈摇晃。大公子脸色由红转青,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这下轮到周义给迷底,大公子作迷题了。
周义挽着翠英的手,见手上带着自己的定情信物。
“我的迷底是,金手镯。”
游僧凝视翠英的金手镯、欲言又止。
大公子一面死灰,内心深处杀了周义几百回。
人群死寂如坟,唯闻秦淮河浪拍岸声。
大公子面皮涨紫,折扇“啪”地合拢,直指周义鼻尖:“不过是侥幸!且看你能张狂几时!”他猛一甩袖,转身而离去。
众人见大公子走远了想追问周义有没有作迷题。
周义见众人好便开口:“灿灿金光耀,圆圆体态娇。腕间常作伴,珠宝偶来雕。 ”
众人听后大声拍掌,赞叹周义有急才。和翠英是郎才女貌。
穿堂风吹过,独眼老周从回忆里回来。
“往事不堪回首。”独眼老周叹息。
杨易安此时上了一碟花生:“后来你们怎么有?”
独眼老周的眼又开始眨红,又把大家带回去那个年代。
那晚灰袍游僧扛着他跳上小船,小船顺流而下。夜黑风高,大雨滂沱,岸边上的狱卒声渐渐远去。
周义劫后余生,中箭的眼痛得入骨。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翠英的音容笑貌,不知她是否安好,有没有受到伤害。想到翠英可能正遭受大公子的迫害,他的心就如被千万根针猛刺一般。
游僧奋力划桨,小船在汹涌的河水中剧烈摇晃。周义捂着血肉模糊的左眼,嘶哑着嗓子追问:“大师,翠英...翠英她究竟在哪?”话音未落,一道惊雷劈开乌云。
“三日前,镇国公府传出消息……”游僧的声音混着雷鸣,禅杖在雨幕中划出寒光,“翠英姑娘在新房悬梁自尽,手中还攥着半幅未绣完的并蒂莲帕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周义眼前炸开一片血色。他踉跄着扶住船篷,耳畔恍惚响起翠英的轻笑:“周郎的诗配上我的云锦,定能惊艳金陵。”而今云锦庄已成废墟,游僧从怀中掏出焦黑的家书残片:“令尊令堂...在狱中被伪造成疫病暴毙,这是老仆冒死带出的...”
船行至江心漩涡,游僧奋力划浆:“二十年前,你父亲在匪寨花重金救我一命,临终托我护你周全...”话未说完,船身剧烈摇晃,差点翻船。
船靠岸后,他将金手镯系在禅杖上,任江风卷起半幅残破的并蒂莲帕子,转身踏入茫茫夜色。
从此,金陵少了一个秀才郎,江湖多了一位独眼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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