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一道张宝儿急匆匆走进屋内,打个千儿。
“主子,底下人来回禀了。关于赫舍里贵人伙同六七位庶妃去主子爷跟前告状,全是因为戴佳氏挑唆的!
钟粹宫守门太监说,钟粹宫守门的太监说曾经看见昭仁殿戴佳氏和赫舍里氏贵人说话儿,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她能做,你为何做不得’,‘取而代之’,还提到了‘仁孝皇后的情分’。”
他话还未说完,已被惠妃一声拍案惊得一跳,连同挽星齐刷刷都跪了下来,高呼:
“主子息怒!”
惠妃对掌心那酸麻的痛觉置若罔闻,疾步走到门口死死抓着镂空菱花门,直直看向昭仁殿那笔挺的屋脊,那眸光森冷寒骨,仿佛带着磨刀的嚓嚓声响。
屋子里寂静一片,只听见青花瓷缸里的冰块融空,哗啦一声塌了下去,窗外蝉鸣阵阵,一声赛过一声。
惠妃深深吸口气,慢慢松开手,她的眉眼隐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目光似静水寒潭,仿佛光照不进去的幽暗,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屋子里的人听,声音宛若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
“上回太皇太后那个老东西,就是因为攻心为上,精准戳中了主子爷的痛处,才使得戴佳氏与主子爷之间生出嫌隙。”
那涂了艳红唇脂的嘴角缓缓弯起。
“主子爷真正的痛处可不是儿女情长……”
自平妃获封后,时常差人往昭仁殿送来各色物件,亦或亲自过来小坐片刻。
令窈从未推拒。平妃如此大张旗鼓地表明立场,无异于将两人捆绑在一处。
平妃身后站着仁孝皇后的余荫,在这风云变幻的后宫,旁人或许朝不保夕,她却稳如磐石。
令窈亦需要一位高位妃嫔作为盟友。袁贵人与万答应固然可靠,但若真遇风波,有一位妃位之上的人肯为自己说话,分量自是不同。更何况,这位妃子还是仁孝皇后的亲妹。
令窈自问在玄烨心里不一般,但她也不敢赌。
内务府办事极为迅速。
赐婚旨意一发,夏末时大阿哥成婚。
这是玄烨第一个子嗣成婚,象征着皇子们步入成人,故而并未因惠妃之事有所克扣,反而大办一场。
婚后,大阿哥夫妇居于乾西五所的头所院落,独门独户,也便于大阿哥往来书房听讲。
新婚夫妇依礼需入宫向各处长辈叩谢皇恩。他们亦特意来了昭仁殿向令窈磕头。
恰逢玄烨也在殿中,见这对新人前后而入,郎才女貌,对令窈亦是恭敬有加,颇为满意,格外厚赏一份,称是令窈的意思。
大阿哥夫妻恭敬谢恩,也不多做停留赶着去下一处庶母那里。
按制成婚阿哥入宫谢恩,只需叩拜妃位以上的主位,本无需向位份不高的庶妃行礼。只因令窈住在昭仁殿,大阿哥才特意跑这一趟。
用兰茵的话来说或许也是知道主子爷在这里,故意来的。到底为何令窈也不知,总之大阿哥成婚后渐离上书房,小七越发的开心起来。
至于被禁足的惠妃,大阿哥的反应却异常沉默。他既未前去求情,亦未急于划清界限,一切如常,仿佛未曾发生任何变故,行事依旧按部就班,不见丝毫慌乱。
这份沉稳心思,令窈倒是颇有几分佩服。
紫禁城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便被太皇太后的再度病倒打破。
玄烨原定携令窈移居京西园子的计划只得搁置。日夜侍奉在太皇太后榻前,眼见太皇太后备受病痛煎熬,神色一日憔悴过一日,心下焦灼万分,出了乾清宫便直奔慈宁宫,几无片刻喘息。
太医院众太医轮番值守,方子换了又换,皆是摇头叹息。斟酌再三,终究是硬着头皮向玄烨禀明了实情:
“太皇太后凤体衰颓,油尽灯枯,至多只剩一年多光景。”
玄烨闻此噩耗,默然良久,待回过神来,才惊觉眼角一片湿凉,触手一摸才知早已落泪,猛的擦干,沉声道:
“此事不能让老祖宗知道,就说天儿忽冷忽热,人上了年纪有些经受不住,养一养就好了,并无大碍。”
太医们忙称是,对外皆是无性命之忧,需要好生将养。那笼罩在紫禁城的阴霾才随着秋雨渐歇,初冬缓入悄然散去。
只有玄烨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那片乌云始终压在他的心头,每夜难以安枕。
令窈知晓内情,对于太皇太后的病势亦是无能为力,只得与栖芷一同琢磨安神的熏香、药枕,并日日调理药膳,力求在饮食起居上更为妥帖地照料玄烨。
太皇太后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如此反复折腾了一段时日。
恰逢康熙二十五年十月初一,章常在平安诞下十三阿哥。人逢喜事精神爽,太皇太后闻虽仍是卧床难起,但病势总算稳住了几分。
这无疑给玄烨带来了莫大的慰藉与希望,认为是祥瑞之兆,当即为十三阿哥赐名“胤祥”,颇有几分看重的意思。
太皇太后得知后更是欣慰,拍着玄烨的手道:
“这就很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章氏终究是你枕边人,你素来仁厚,不是薄情的人。”
玄烨听他提到章常在并不高兴,话题一转,说到十三阿哥养母的事情上。
“孙儿想着,胤祥这孩子与玛玛颇有缘分。不如就将他养在玛玛跟前,也好与苏麻喇姑照看的十二阿哥做个伴,承欢膝下,或能为玛玛添些喜气。”
太皇太后闻言,眼中泛起一丝光亮,连连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怕你多心,一直未敢提。”
玄烨侍奉她喝完药,替太皇太后掖好被角,放下床帐才轻手轻脚走出慈宁宫。
他走出慈宁宫时天已黑透。初冬已至,寒凉刺骨,那冷意如细针一般扎透肌肤直往骨头缝里钻。
玄烨上了轿辇,梁九功细心的将帘帷拢好,确保寒风不会钻进去,随即高喊:
“起驾——”
銮驾往乾清宫走去,玄烨却撩开帘子道:
“不去乾清宫了,直接去昭仁殿。”
梁九功连忙应声嗻,脸上堆起笑意:
“主子这几日正琢磨药膳食补,想必此刻定然备好了温补的汤膳,正等着主子爷过去喝上一碗,驱驱寒气呢。”
提及令窈,玄烨紧绷的面容上才露出一丝柔和。吩咐道:
“京西园子春晖堂后面的云涯馆,要好生修缮,一应陈设用度皆按上乘的来,不得有丝毫怠慢敷衍。”
梁九功忙称是:“奴才谨记,请主子爷放心。那边早就派了得力的人日夜盯着,断不敢出纰漏。奴才稍后便再遣人去仔细查验一番。”
玄烨微微颔首,放下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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