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些镶着金丝眼镜的主刀医生尚未修炼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胡有财递过来的那两沓厚厚的百元大钞。
他们既不敢收,更不好意思接。
胡有财那施舍般的口吻,让这些不明他底细的医生憋了一肚子火,却不敢发作。
只能板着脸,用一种连傻子都听得出的心虚腔调拒绝:
“这位先生,您的好意心领了。医院有规定,不能收患者家属的红包。”
他顿了顿,努力挺直腰板,试图找回一点职业尊严。
“医者父母心,我们会尽全力挽救里面的生命,请相信医院,相信我们几十年的经验。”
说完,这群医生便端着架子鱼贯走进急诊室。
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像被人剜了块肉似的难看。
强撑着道貌岸然,心里却为错失的“重酬”滴血。
“妈的!装什么清高?不收拉倒,老子还省了!”
胡有财骂咧咧地把钱塞回公文包,自顾自点燃香烟,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吞云吐雾。
梁涛则像热锅上的蚂蚁,从急诊室红灯亮起就没停过踱步,晃得胡有财心烦意乱,干脆闭眼假寐。
白冰一直远远站着,不敢靠近,更不敢出声。
见徐浪同样闭目靠在长椅上,她终于鼓起勇气,挪到他身边坐下:
“徐先生…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徐浪眼皮都没动一下。
白冰如坐针毡,正犹豫是否该离开时,徐浪忽然睁开了眼。
那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她写满矛盾与委屈的俏脸,一字一句,冰冷彻骨:
“不怪你。”
“说真的,早知道江陵警局养了这么多光拿钱不干人事的蛀虫,打死我也不会踏进去录什么口供。”
白冰的脸“唰”地失去血色。
这话看似撇清了她的责任,可字里行间那根深蒂固的芥蒂,像冰锥一样扎进她心里。
委屈翻涌,她想大声辩解。
可撞上徐浪眼中那份在其他男人身上从未见过的、洞悉一切的清明,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我…我先回警局了。”她声音干涩。
徐浪只微微颔首,便再次合上双眼。
白冰失魂落魄地起身,刚走到电梯口,正撞上匆匆赶来的韩匡清。
“白警官?怎么了?难道里面…”韩匡清看她脸色不对,心头一紧。
“没有!手术还在进行,暂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白冰慌忙解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韩匡清目光探究,白冰脸颊发烫,低声道:
“这事…多少因我而起,可能要担责…心里难受。”
“白警官,这事根子在警局的用人制度上!”
韩匡清语气沉凝,“我刚跟市委通了气,如实汇报了经过。你赶紧回去,市委的调查组可能马上就到。”
“调查组?!”白冰脸色更白了。
韩匡清人老成精,一眼看穿她的恐惧,温言安抚:
“放心,事情脉络我清楚,主要责任在那个陆冲身上。”
“我跟你们局长也通过话了,他表示会严查。你是无辜的,别太担心。”
“谢谢韩市长!”白冰心头稍定,几乎是逃也似的进了电梯。
韩匡清快步走向急诊室。
徐浪和胡有财愁云惨雾,梁涛更是像只焦躁的困兽来回踱步,脚步声敲在人心上。
韩匡清将手里的购物袋递给徐浪:“小浪,东西在车上,给。”
徐浪睁开眼,勉强扯出一丝笑,接过装着大哥大和江诗丹顿女表礼盒的袋子,起身让座。
胡有财也站起来,熟练地递烟给韩匡清。
梁涛只朝韩匡清艰难地点点头,脚下依旧不停。
死寂笼罩了走廊。
连压抑的咳嗽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片沉重的空气。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中凝固、拉长。
一小时…
两小时…
三小时…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墨黑如漆。
徐浪瞥了眼腕表,晚上八点整。
“叮——!”
刺耳的铃声骤然撕裂寂静!
急诊室门上那盏灼目的红灯,倏地跳成了冰冷的绿灯!
一阵急促的轮子滚动声响起,几个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冲了出来!
“阿皓!”
梁涛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抓住擦身而过的医生手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我弟弟怎么样?!”
医生抹了把脸上的汗,疲惫地朝急诊室大门指了指:
“具体情况问主刀大夫吧,病人急需送重症监护室观察!”
说完,匆匆推着病床离开。
徐浪、胡有财、韩匡清立刻围拢过来,和梁涛一起死死盯住那扇门。
当那三位自诩本省“金刀”的主治医生走出来时,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他们像被抽干了精气神,脸色灰败,眼窝深陷,步履蹒跚,有两个几乎站着都能睡着!
显然被这场手术耗尽了心力。
医生们同样被候在门口的韩匡清吓了一跳。
为首的医生赶紧小跑上前,挤出笑容伸出手:
“韩市长!您怎么亲自来了?失迎失迎!要不…先去办公室喝杯茶?”
韩匡清客气地与他们一一握手寒暄,目光却扫向焦急的梁涛,正色道:
“伤者情况到底如何?”
轻松的氛围瞬间冻结。
医生们纷纷低下头。
那三位主刀医生交换着眼神,最终,一人硬着头皮开口:
“韩市长…这话说出来,您别见怪。我们是搞科学的,不信鬼神…但这次手术,太邪门了!”
他脸上肌肉抽搐着,仿佛回忆起什么恐怖画面:
“手术台上,伤者好几次…心跳都停了!仪器显示临床死亡!”
“可几秒钟后,他又…又活过来了!医学上叫假死。”
“可一个全身麻醉的人,怎么可能反复假死?这完全违背常理!”
他说完,求助似的看向旁边另一位主刀。
被点名的医生苦着脸,清了清沙哑的嗓子:
“这种异常的心律波动,让整个手术室的人都绷紧了神经,大气不敢喘。”
“我干了半辈子,开过不下五百台刀,头一回遇上!”
“最诡异的是,子弹取出来那一刻,他突然抽搐了一下!”
“我们以为又要‘死’了,等了足足五分钟,他竟然…竟然发出模糊的呓语!简直…匪夷所思!”
“手术…到底成没成功?!”
梁涛听得心惊肉跳,再也忍不住,嘶声问道。
三位主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摇头,在梁涛绝望的目光中,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瞬间点燃了胡有财的怒火!
“操!到底成没成?!给老子一句痛快话!别他妈打哑谜!”
他狠狠啐了一口,全然不顾韩匡清在场。
医生们被这粗俗的爆发惊得一愣。
见韩匡清只是眉头微皱,并无阻拦之意,赶紧由一人言简意赅:
“手术…从取出子弹、缝合伤口的角度说,是成了。但从预后看…失败了!”
他迎着几道瞬间变得凶狠的目光,硬着头皮吐出最关键的一句:
“伤者还没脱离危险期!如果三天之内醒不过来…”
他顿了顿,声音沉重,“…就会变成活死人。”
“活死人”三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梁涛和徐浪的心脏!
植物人!
……
送走医生,胡有财提议先去吃口饭。
徐浪和梁涛却像钉子一样钉在重症监护室的隔离窗前,目光死死锁住里面毫无生气的梁皓。
如果梁皓真醒不过来…
徐浪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梁皓那份为人子的责任,他徐浪扛定了!
“小浪,”梁涛的声音嘶哑干涩,他疲惫地坐到徐浪身边。
“你帮我看着阿皓…我得回去,把这消息…告诉我妈。”
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楚。
“涛哥放心!我一步都不会离开!”徐浪重重点头,“替我…跟阿姨问声好。”
“这事不怨你,”梁涛用力拍了拍徐浪的肩膀,努力想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都是那个畜生造的孽!我妈…她明事理,不怪你。只是阿皓这样…她心里…”
后面的话,被哽咽堵住。
徐浪还想说什么,梁涛已决然转身,身影没入电梯冰冷的金属门后。
走廊重新陷入死寂。
徐浪像一尊石雕,隔着厚重的玻璃,凝视着病床上那个曾经生龙活虎、如今却了无生气的兄弟。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金属环。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
压抑像浓雾般包裹着他。
最终,他烦躁地摘下夹在耳后的烟,跟路过的医生借了个火。
那医生瞥了眼他阴沉的脸色,又看了看重症监护室的方向,默许了他在禁烟区的违规。
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短暂麻痹着紧绷的神经。
半截烟蒂被狠狠摁灭在垃圾桶上。
“砰!”
压抑到极致的怒火骤然爆发!
徐浪的拳头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在隔离窗旁的墙壁上!
剧痛从指骨蔓延到手臂,他却恍若未觉。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下意识地望向病床边的监测仪——
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那原本规律起伏的心电图,此刻正疯狂地跳跃、波动!
划出一道道剧烈震荡的曲线!
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压抑!
“护士!医生!快来人!!”
徐浪的嘶吼穿透了寂静的走廊,带着绝处逢生的震颤。
“有情况!!他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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