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光洒进明慧学堂的窗棂，落在一张张专注的脸庞上。
青禾手持教鞭，在黑板上写下“仁”字，台下二十余名女孩齐声跟读，声音清脆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后排的林小婉正低头演算算术题，指尖握着炭笔，在纸上列出工整的算式。
三个月前，她还是个连名字都不会写的孤女，如今却能熟练计算药材重量与账目收支，眼中的怯懦早已被自信取代。
另一侧的医馆教室里，青萝正带着女孩们辨认草药。
“这是金银花，清热解毒，可治风热感冒；
那是当归，补血活血，女子经期不适时用得上……”
一名曾因家贫被卖作丫鬟的女孩，正小心翼翼地将草药分类，指尖虽仍有旧伤，却动作精准，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姜临月站在走廊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欣慰。
自学堂开办以来，首批学员进步神速，已有三人能独立为平民诊治小病，五人可协助苏玲珑管理账目，明慧学堂的名声也在京郊渐渐传开，不少女子托人前来询问入学事宜。
“临月，你看这份新的入学申请，已有五十余人报名，其中还有两位商户家的小姐。”
苏玲珑拿着名册走来，语气中难掩喜悦。
“再过几日，我们便可扩大招生规模，把西院的空房修缮好，就能接收更多女孩了。”
姜临月接过名册，正欲开口，却听到学堂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两人快步走到门口，只见三十余名手持棍棒的男子围在学堂外，为首的是京郊有名的乡绅李员外，他指着学堂大门，高声叫嚷：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们这些妖女，竟敢教唆良家女子抛头露面，读书习医，简直是败坏风气！快把我家女儿交出来，否则我们就砸了这破学堂！”
“还有我家媳妇！好好的在家伺候公婆就行了，跑来这里学什么‘本事’，简直是不孝！”
人群中一名壮汉附和着，举起棍棒就要往门上砸。
学堂内的女孩们听到动静，纷纷停下学习，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林小婉脸色惨白，她认出人群中那个叫嚣的壮汉，正是将她卖给人牙子的叔父。
三个月前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没想到对方竟找来了。
姜临月上前一步，挡在学堂门前，语气冰冷：
“李员外，诸位乡亲，明慧学堂是经陛下许可创办，传授女子技艺，让她们能自立自强，何谈败坏风气？
你们强行要人，可有问过女孩们自己的意愿？”
“意愿？女子的意愿就是服从父兄、丈夫！”
李员外冷笑一声，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
“我不管什么陛下许可，今日必须把人带走！否则，我们就上报朝廷，说你们蛊惑民心，谋逆作乱！”
混乱中，几名女孩被家人强行拖拽出学堂，哭声与反抗声交织在一起。
林小婉被叔父抓住手臂，她拼命挣扎，朝着姜临月哭喊：
“姜姐姐，救我！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学堂！”
可最终还是被强行拖走，只留下一只掉落的炭笔，在地上滚出很远。
沈昭阳闻讯赶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混乱的场面。
她身着长公主朝服，带着护卫队快步走到人群前，厉声喝道：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长公主府封地闹事，你们是想抗旨不成？”
护卫队举起长枪，将闹事的人群团团围住。李员外等人见沈昭阳亲自前来，虽有忌惮，却仍强撑着喊道：
“长公主殿下，我们只是想带回自家的人，这学堂教唆女子不守妇道，实在不该存在！”
“不该存在？”
沈昭阳走到学堂门口，看着那些被强行带走的女孩的背影，眼中满是愤怒。
“女子为何不能读书？为何不能习医？难道只能困于内宅，仰人鼻息，任人摆布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为她们好，却从未问过她们想要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
“明慧学堂是陛下亲自应允创办，谁敢再闹事，便是抗旨，按律当斩！”
李员外等人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多言，纷纷放下棍棒，灰溜溜地离开了。
可经此一事，学堂内的气氛却变得沉重起来。
原本二十余名学员，如今只剩下十二人，剩下的女孩们虽未被带走，却也神色惶惶，眼中满是不安。
夜晚，学堂的书房内，姜临月与沈昭阳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没想到阻力会这么大。”
姜临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我们以为有陛下的许可，有官方的支持，就能顺利推进，却忘了根深蒂固的旧观念，才是最难打破的。”
沈昭阳拿起一份被撕碎的入学申请，上面还留着女孩们稚嫩的字迹。
“今日之事，不仅让我们失去了部分学员，恐怕还会让更多人不敢前来报名。
那些人回去后，定会散布谣言，诋毁我们的名声，甚至可能联合更多人来反对学堂。”
“那我们该怎么办？还要继续扩大招生吗？”
苏玲珑担忧地问道。
姜临月沉默片刻，抬头看向沈昭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或许我们该放缓脚步。
与其追求数量，不如先把现有的学员教好，让她们真正学到本事，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
等她们用自己的能力证明，女子也能有所作为，那些旧观念自然会不攻自破。”
沈昭阳点头赞同：
“没错。我们可以先深耕现有学员，为她们提供更好的教学资源，让她们成为明慧学堂的‘活招牌’。
同时，我会奏请父皇，颁布更明确的律法，保护女子求学的权利，禁止他人强行干涉。”
次日清晨，沈昭阳召集剩下的十二名女孩，站在学堂的庭院中。
她看着女孩们眼中的不安，语气郑重：
“我知道昨日之事让你们害怕，也知道未来这条路或许会更加难行。
但我向你们承诺，无论遇到多大的阻力，无论有多少人反对，本宫与姜郡主，都会为你们撑起一方天地。”
她指向学堂的黑板，上面写着“自立自强”四个大字，“只要你们愿意学，我们就愿意教。
将来，你们可以成为医女，治病救人；可以成为账房，掌管生计；可以成为教员，帮助更多像你们一样的女孩。
你们的命运，不该由他人决定，而该由你们自己掌控。”
女孩们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却不再是恐惧，而是感动与坚定。
林小婉的同桌，那个曾被卖作丫鬟的女孩，率先开口：
“长公主殿下，福安郡主，我们愿意留下，我们想继续学习，想成为能保护自己的人！”
其他女孩也纷纷点头，齐声说道：
“我们愿意留下！”
阳光洒在女孩们的脸上，映出她们坚定的眼神。
姜临月与沈昭阳相视一笑，心中的疲惫渐渐消散。
她们知道，打破旧观念的道路注定漫长而艰难，但只要还有这些女孩愿意相信她们，愿意为自己的命运抗争，这条路就值得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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