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事件过后，志远在学校的声望如日中天。曾经那个怯懦的少年如今已成为中专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但权力的滋味往往伴随着代价，志远很快体会到了这一点。
矛盾的导火索是一个叫苏晴的女孩。她是学校新来的舞蹈老师，年轻漂亮，气质出众，一来就吸引了无数男生的目光，其中就包括大猛。
大猛对苏晴的追求几乎是人尽皆知。每天一束玫瑰花，雷打不动地送到舞蹈教室。苏晴每次都婉拒，但大猛越挫越勇。
志远原本对此不以为意，直到那个周五的下午。
那天志远去找苏晴商量校园艺术节的事作为学生会新晋的治安部长，他负责维持活动秩序。谈话间，苏晴无意中提起：“那个叫大猛的同学，你能不能劝劝他？这样我很困扰。”
志远愣了一下：“猛哥他就是直性子，没恶意的。”
苏晴蹙起眉头：“可他昨天在教室门口堵我，说什么不答应就不让我走。这已经影响到我的工作了。”
志远的心沉了下去。他了解大猛，知道这种事他真做得出来。
“苏老师放心，我会跟他说的。”
当晚，志远就去找了大猛。台球厅里烟雾缭绕，大猛正在和人赌球。
“猛哥，有点事找你。”志远使了个眼色。
大猛不情愿地放下球杆，跟着志远走到角落：“什么事这么急？”
志远斟酌着用词：“猛哥，苏老师那边...你是不是追得太紧了？她说有点困扰。”
大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远子，你什么时候成了她的说客？”
“我不是说客，”志远尽量保持平静，“但追女生也得讲究方法，你这样会吓到人家的。”
大猛冷笑一声：“怎么？你也看上她了？”
志远愣住了：“猛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大猛的眼神变得危险，“你最近老往舞蹈教室跑。怎么？想撬我墙角？”
台球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志远感到血往头上涌，但还是强压怒火：“猛哥，我是去谈正事。艺术节的事...”
“少他妈拿艺术节当借口！”大猛猛地推了志远一把，“我告诉你赵志远，苏晴是我先看上的，你别动歪心思！”
这一推成了导火索。志远这些日子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反手一拳打在大猛脸上：“你他妈疯了吧！”
两拨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台球厅里乱成一团，台球桌被掀翻，球杆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这场混战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保安闻讯赶来。
第二天，学校贴出处分公告：大猛和志远各记大过一次。但比处分更严重的是，曾经亲如兄弟的两人，如今势同水火。
随后的日子里，两派冲突不断。从最初的互相瞪眼，到后来的推搡辱骂，最后发展到公开械斗。学校不得不加强巡逻。
志远身心俱疲。
他不想与大猛为敌，但事已至此，退让就意味着认输。更让他心烦的是，他发现自己确实对苏晴有了好感，每次见到她，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一天下课，苏晴特意找到志远：“赵同学，听说你和大猛因为我的事闹得很不愉快？我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苏老师。”志远连忙说，“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苏晴看着他脸上的淤青，眼神复杂：“何必呢？都是同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志远苦笑。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雨夜。志远接到小弟的电话：“远哥，猛哥带人把兄弟小明堵在实训楼了！”
志远立刻赶往学校。雨下得很大，实训楼前围了两拨人，正在对峙。李小明被大猛揪着衣领，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
“放开他。”志远拨开人群走上前。
大猛冷笑：“怎么？又要为你这个结巴兄弟出头？”
“猛哥，咱们的事别牵扯别人。”
“可以啊，”大猛松开李小明，“你跪下给我道个歉，我就放了他。”
人群中响起吸气声。这对志远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志远的头发流下。他看着大猛，又看看吓得发抖的李小明，突然笑了：“猛哥，还记得中专刚开学时，你说要罩我一辈子吗？”
大猛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动摇，但很快又硬起心肠：“少废话！跪不跪？”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苏晴突然撑着伞跑来：“你们在干什么！都住手！”
她的出现让众人都愣住了。大猛更是手足无措：“苏老师，你怎么...”
“我都听到了！”苏晴气得脸色发白，“你们打架为什么要涉及到无辜的李小明。太让我失望了！”
她转向大猛：“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请你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了！”
又转向志远：“还有你！作为学生会干部，不但不制止斗殴，还参与其中！你们对得起父母的期望吗？”
两个在学校里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在女老师的训斥下，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
最后，苏晴扔下一句话：“好自为之吧！”便带着李小明离去。
雨还在下，但火药味已经散了。大猛挥挥手，带着人默默离开。志远也让其他人先回去。
深夜，志远独自一人在操场喝酒。雨后的操场空旷而安静，只有蝉鸣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在他身边坐下，是大猛。他手里也拎着一瓶啤酒。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默默地喝酒。最后还是大猛先开口：“远子，咱们多久没这样喝酒了？”
志远想了想：“快一年了。”
大猛苦笑：“时间真快啊...还记得你初中时那个怂样吗？被李强吓得不敢上学。”
“记得。要不是猛哥你罩着我，我可能早就退学了。”
“可现在呢？”大猛猛灌一口酒，“现在你混得比我还好。说实话，我嫉妒你。”
志远愣住了：“猛哥，你...”
“听我说完，”大猛摆摆手，“我大猛没什么本事，就会打架。可你不一样，你学习比我好，人缘好，连老师都喜欢你。苏晴的事...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就是不甘心。”
志远沉默片刻，轻声说：“猛哥，我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中专三年，学业都荒废了。”
“但你还有机会！”大猛突然激动起来，“远子，听哥一句劝，收手吧。混这条路没前途的。你看我，马上毕业了，能干什么？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
志远看着夜空，久久不语。
大猛继续说：“我毕业后，这学校混的最好的就是你了。但你得答应我，别再走我的老路。带着兄弟们走正道，成吗？”
志远想起父母期待的眼神，想起苏晴失望的表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大猛如释重负地笑了：“这就对了。来，干一个！”
两只啤酒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过往的恩怨仿佛都随着这声响消散在夜风中。
“对了，”大猛突然想起什么，“李强那事，你处理得漂亮。既立了威，也没下死手。这点比我强。”
志远笑了笑：“都是跟猛哥学的。”
“少来！”大猛捶了他一拳，随即正色道，“不过有件事得提醒你。李强有个表哥在道上混，听说最近出狱了。你小心点报复。”
志远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很多，从初中初识的趣事，到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再到对未来的迷茫。酒一瓶接一瓶地空，话却越说越深。
最后大猛喝醉了，搂着志远的肩膀说：“远子，你记着...混这条路的，没几个有好下场。哥是没指望了，但你不一样...你一定要走出去...”
志远看着醉倒的大猛，心中百感交集。这个曾经是他偶像和大哥的人，如今却在他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夜更深了。志远架起大猛，一步步向宿舍走去。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延伸向不可知的未来。
走到宿舍楼下，大猛突然清醒了些，抓着志远的手说：“远子，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走正道...”
志远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
看着大猛踉跄上楼的背影，志远站在月光下，久久没有离开。他知道，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他掏出手机，给苏晴发了条短信：“苏老师，对不起。我会改正的。”
很快，手机亮了：“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志远的心安定下来。他抬头望向星空，突然觉得，也许一切还来得及。
夜色中，少年的身影挺拔而坚定。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在脚下。这条路或许依然艰难，但至少，他找到了方向。
但志远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李强的表哥果然来了，复仇的网正在悄悄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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