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赵磊真的没再去果园。每天都闷闷不乐。
李兰虽然也生气，但看着丈夫整天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一天早上，她盛了碗粥放在赵磊面前：“要不...你再去跟爸说说？保安有工作，咱们打零工时间灵活，果园给咱们更合适。你好声好气跟爹商量，说不定他还能改主意。”
赵磊把碗一放：“算了，不要就不要吧。”
“可是...”李兰还想劝，看见丈夫通红的眼睛，把话又咽了回去，“那你好歹去看看爹，都好久没去了。你再不去这街坊邻居背后不知道又怎么说了。”
赵磊这才不情愿地出了门。
刚走到果园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赵老太的笑声。
透过门缝，他看见赵保安正举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往赵老太嘴里送：“娘，您尝尝，这苹果甜着呢！”
赵老太就着儿子的手咬了一口，笑得合不拢嘴：“甜，真甜！以后这果园就放心地交给你了。”
赵保安得意洋洋：“等果子卖了钱，我先给您扯块呢子料做件新衣裳！我在厂里工资虽然不高，但挤一挤总能省出点钱来孝敬您。”
赵磊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娘，爹。”他推开屋门，声音惊动了里面的母子二人。
赵老太慌忙站起身，嘴角还沾着苹果渣：“磊子来了？快，快来尝尝这苹果，可甜了！”
赵保安也凑过来，脸上堆着笑：“二哥来得正好，我正跟娘说爹的事呢。爹的药快吃完了，这疗程的药费...”
赵磊皱起眉头：“药费不是咱们几个按月平摊的吗？这个月才过一半，怎么又要钱？”
“这次不一样了，”赵保安搓着手解释，“医生说爹的情况需要调整用药，新开的药比原来的贵不少。咱们给的钱早就用完了，是吧娘？”说完回头看了眼赵老太。
“嗯，这段时间多亏了保安，跑里跑外的，这换的药说是对你爹的病有用”
赵老太刚说完，保安接过话。“我这不是手头紧嘛，厂里这个月工资还没发...所以这次你和大哥先拿，或者你俩借给我也行。”
赵老太连忙帮腔：“是啊磊子，你弟也不容易。你先帮着垫上，等月底他发了工资再还你。”
赵磊看着母亲偏袒的样子，心里那股凉意又涌了上来，他和大哥肯定每个月都把钱给赵老太送来，可保安给不给就不好说了，不能让他得到果园再不出钱。
他脑子一转，说道：“娘，我不是不愿意出钱。但既然说是平摊，那就得有个规矩。这样吧，既然药费涨了，晚上我把大哥叫来，咱们再一起商量商量。”
“这...”赵保安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二哥你这是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赵磊语气平静，“既然是爹的事，就得大家一起拿主意。我这就去大哥家。”
赵老太急忙拉住他：“磊子，这点小事就别去找平安了。他饭店忙得很...”
“娘。”赵磊轻轻挣脱母亲的手，“爹的病可不是小事。再说了，大哥是长子，理应知道情况。”
说完转身走出果园，留下欲言又止的赵老太和赵保安。
从果园回来，赵磊一直沉默不语。李兰问清原委后说道：“你做得对，是该让大哥知道。老三今天开口让你们先拿，我估计他平时根本就没给过钱！”
“还是我去大哥家一趟吧。”李兰说着就去了平安家，把情况说了后，平安让她先回去，等店里忙完就过来。
傍晚时分，平安急匆匆赶来了，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到底怎么回事？爹的药怎么换了？”
赵磊又把情况说了一遍，平安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个保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前两天我去果园还额外给了爹点钱，这才几天，怎么就没了？”
平安话里透着怨气。
“保安呢？”
“应该还在果园！”赵磊应道。
“走，去果园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果园里。
赵保安看到大哥、二哥来了，明显底气不足，有些心虚。
当被问到为什么换了“贵的”药却不给他俩商量时，保安有些心虚。“我...这换药，也是为了爹好...”
“为爹好？”平安冷笑，“上个月该出钱的时候你说没发工资，让我先帮你垫上，你到现在也没还。现在又打着换药的旗号要钱是不是？”
赵保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赵老太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亲兄弟，有话好好说。保安也就是一时困难...”
“娘，”平安打断她，“这不是和气不和气的问题。爹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得有个长远的打算。我看这样，以后爹的药费按月交到我这里，由我统一去买药。不够了我自己拿。”
赵磊表示同意，只有赵保安低着头不吭声。
“这事就这么定了，饭店还忙着，我们先回去了。”说完他和赵磊走出了果园。
这件事过后，赵磊更加少去果园了，每月五号，他准时把一百块钱赡养费送到平安家。
只有李兰知道，赵磊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
“我心里这道坎，怕是过不去了。”深夜，赵磊对李兰说，“都是儿子，凭什么？”
李兰轻轻握住他的手：“咱们问心无愧就好。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别为这些事气坏了身子，大哥大嫂早些年受的委屈还少？这不是靠自己一点点好起来了嘛。”
赵磊点点头，但心里的疙瘩却始终解不开。他开始拼命地干活，仿佛只有身体的疲惫才能暂时掩盖心里的苦闷。
一个周末的下午，赵磊干完活回家，正好遇见赵保安骑着三轮车往县里去，车厢里放着几个大纸箱。
“二哥，”赵保安远远看见赵磊，赶忙停下车，有些尴尬地打招呼，“我去县里办点事。”
赵磊瞥了一眼纸箱，里面装的是果园新摘的苹果：“这么早就摘果？还没到季节吧？”
“呃...有个朋友要，先摘点尝尝鲜。”赵保安支吾着，匆匆骑车走了。
赵磊站在原地，望着保安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些苹果肯定卖不上好价钱，但保安为了弄点现钱，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回到家，李兰看他脸色不好，轻声问：“咋了。今天活累？”
赵磊摇摇，叹了口气，把刚才遇见保安的事说了一遍：“果园怕是真要毁在他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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