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宇抱着头,身体如同被狂风摧折的古树,剧烈地颤抖着。他死死抵着冰冷的办公桌边缘,昂贵的羊绒衫被揉搓得一片狼藉。那优雅从容的学者面具彻底粉碎,只剩下被强行灌入自身罪恶记忆后的、赤裸裸的惊惧与剧痛在脸上扭曲。他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像是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撕裂。
“幻觉……这是你的……毒……” 他嘶哑地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颤音,试图抓住最后一根名为“理性”的稻草,却绝望地发现它早已在中和剂引导的精神风暴中化为齑粉。杜恒最后看到的画面——他按下按钮时冰冷精准的手,他隔窗注视时那纯粹审视的眼神——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灼烧着他的视网膜。还有陈重实验室外,他自己那清晰冷酷的声音,一遍遍在颅腔内回响!这不是外来的污染,这是他亲手种下的、深埋在灵魂最阴暗角落的毒瘤,被林可用杜恒的生命之匙强行挖出,暴露在刺眼的审判之光下!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可,那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疯狂与怨毒!
“你……你毁了一切!” 他嘶声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被戳破终极秘密的恐慌而完全变调,“凤凰!我的圣杯!它本可以……本可以改变一切!”
林可站在风暴的中心。强行引导中和剂完成精神冲击的负荷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涌上喉头,又被她强行咽下。但她站得笔直,如同一尊冰冷的复仇女神像。她的眼神,穿透陆浩宇的疯狂,只有洞悉一切后的、淬火般的寒光。
“圣杯?”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穿陆浩宇最后的伪装,“是用陈重的血,用杜恒的命,用那些无辜者的尸体堆砌起来的吗?!”
“无辜?!” 陆浩宇像是被这个词彻底点燃,他猛地直起身,踉跄着向前一步,脸上扭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那笑容里混杂着极致的傲慢、被误解的愤懑,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殉道者般的狂热!
“你懂什么?!林可!你这种被世俗伦理束缚的庸才,怎么会理解站在人类认知边界的孤独?!” 他挥舞着手臂,指向窗外璀璨的都市灯火,指向无垠的夜空,“看看这个世界!生老病死!时间!这个宇宙最冷酷的暴君!它无情地碾压一切!而我们!渺小的人类!只能像蝼蚁一样在它的指缝里苟延残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某种病态的激昂:
“凤凰计划!从来就不是什么可笑的神经调控剂!那是打破时间枷锁的钥匙!是通往真正永恒的阶梯!”
他猛地指向林可左臂的方向,眼神灼热得如同燃烧的鬼火:
“x物质!它的核心奥秘,从来就不是简单的神经毒性!是扰动!是对时空基本结构在微观层面的、量子级别的扰动!陈重……那个天才又愚蠢的疯子……” 提到陈重的名字,陆浩宇脸上闪过一丝混杂着欣赏与极度厌恶的复杂神情,“他无意中合成出了p-x前体,一种能在特定生物电环境下稳定存在的奇异moF结构!它就像……一个锚!一个能在时空的湍流中暂时固定住‘现在’的锚!”
时空中的锚点?!
陆浩宇的语速越来越快,唾沫横飞,整个人陷入一种狂热的呓语状态:
“我立刻意识到它的价值!远超他那个蠢货所能理解的层面!我完善了理论!我设计了最终的x物质合成路径!它不仅仅是剧毒的神经武器,它更是一种……媒介!一种能在生命体濒临死亡、意识量子态发生剧烈坍缩的瞬间,利用p-x前体的锚定效应和x物质的时空扰动特性,将意识信息……‘备份’到特定时空节点的媒介!就像……就像在湍急的时间长河里,打下的一根桩!”
他狂乱的目光死死锁住林可,仿佛在看一个活生生的实验奇迹:
“循环!你经历的循环!杜恒那小子用命换来的‘中和剂!那根本不是中和剂!那是更高阶的钥匙!是我理论中尚未触及的、稳定‘备份点’并引导意识回归的终极形态!它竟然……竟然在那个将死的废物身上诞生了!多么……讽刺又完美的意外!”
陆浩宇狂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陈重?他算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冷酷、漠然,如同在谈论一件废弃的实验器材,“他发现了前体,却像个懦夫一样害怕!他想告密!想毁掉这足以改变人类命运、足以让我名垂千古的圣杯!他挡在了通往真理的道路上!他必须被清除!苏韵那个蠢女人……” 他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她以为是为爱献身?不,她只是一把趁手的刀,替我处理掉那些觊觎我、或者试图阻碍实验进程的……垃圾。”
他的目光扫过林可,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评估实验品的冷漠:
“至于那些死者?图书馆的?食堂的?仓库的?你们不是无辜者,林可!你们是必要的实验品!是验证x物质效果、观测‘时空扰动’反应的必要参数!你们的死亡,是数据!是通往圣杯之路必须的……献祭!”
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一个虚幻的神坛,脸上再次浮现那种殉道者般的狂热:
“而你!林可!你和杜恒!你们是最大的惊喜!也是最大的阻碍!尤其是他!他竟然触碰到了中和剂!触碰到了稳定态的钥匙!他必须死!在那个顶楼,我按下按钮,不仅仅是为了灭口,更是为了……观察!观察在极致的死亡威胁下,中和剂能否被激发?你们这对特殊的‘锚点’能否再次触发循环?能否让我……更清晰地捕捉到时空扰动的波纹?!”
他死死盯着林可,眼神充满了贪婪和一种科学怪人式的纯粹求知欲:
“可惜……杜恒死了。他本该是完美的载体……但他把钥匙给了你。而你……”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失望和怨毒,“你拿着钥匙,却只想着用它来……复仇?多么……暴殄天物!”
陆浩宇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疯狂、冷酷、以及对生命极致的蔑视。他将自己肮脏的野心、将人命视为草芥的罪恶、将科学伦理彻底践踏的狂妄,如同倾倒一桶混合着血腥和剧毒的污秽,赤裸裸地泼洒在林可面前,泼洒在这片象征着学术圣洁的空间里。
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教授,而是一个彻底撕下人皮、显露出科学恶魔本相的怪物。他的“圣杯”,是由累累白骨和冤魂的哀嚎堆砌而成。
林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她按在左臂针孔上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皮肉,留下苍白的印记。中和剂的温热在血脉中奔涌,与胸腔里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冰冷恨意激烈碰撞、融合。
真相,这最致命的毒药,已被陆浩宇亲自灌下。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两柄淬炼了千年寒冰的利刃,直刺陆浩宇那双疯狂燃烧的眼睛。
“说完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那么……”
她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办公室角落一个极其隐蔽的、伪装成烟雾探测器的微型装置——那是NbSc在她进入前秘密布设的、具备超强抗干扰能力的高保真录音设备。
一点微弱的红光,在装置边缘无声地闪烁着。
“……你的遗言,法庭会听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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