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却照不进客厅里凝滞的空气。
温燃将最后一件行李拖到玄关，拉链合上的瞬间，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兰慧敏穿着真丝睡袍冲下来，头发凌乱得像一团揉皱的锦缎，伸手就攥住了温燃的手腕。
“你不能走！”
兰慧敏的指甲几乎嵌进温燃的皮肉里，声音尖得发颤，“这是你的家，你去哪住？高考怎么了？家里请了最好的老师，不比你在学校住破宿舍强？”
温燃用力挣开她的手，手腕上立刻留下几道红痕。
他垂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有指尖攥着行李箱拉杆的力度泄露了情绪：“妈，我需要安静的环境。住校能省掉每天来回的时间，上课、自习都方便。”
“方便？我看你是想躲开我！”
兰慧敏突然拔高声音，伸手就要去抢温燃手里的行李箱，“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上次翻你抽屉？我那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要是学坏了怎么办？”
温燃看着母亲眼底那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凉了下去。
他不再解释，弯腰提起行李箱，转身就往门外走。兰慧敏在他身后哭喊着，甚至要冲出门去拦，却被赶来的佣人死死拉住。
别墅门外，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路边，萧烬靠在车门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看见温燃出来，立刻将烟收进口袋，快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行李。
“上车。”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温燃点点头，弯腰坐进副驾驶。透过后视镜，他看见兰慧敏还在别墅门口挣扎，脸色苍白得吓人，可他没有回头。
车子缓缓驶离，将那座囚禁了他十一年的牢笼远远抛在身后，他才轻轻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三天后的下午，温燃刚结束模拟考，就收到了苏明轩的消息，约他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他看着消息里“大哥”两个字，指尖顿了顿，还是回了“好”。
推开咖啡厅的门，苏明轩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面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拿铁。
看见温燃进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燃燃，坐。”
苏明轩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招手让服务员过来，“想喝什么？美式还是拿铁？”
温燃拉开椅子坐下，将书包放在脚边，语气平淡：“不用了，有事就说吧。”
苏明轩的手顿了顿，收回了叫服务员的手势，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知道你搬出去了，妈这几天情绪很不好，饭也吃不下。你能不能……搬回去住？”
见温燃没说话，他又急忙补充：“你要是担心学习，我可以帮你联系国外的高中，等你高考结束，直接去国外读大学，那边的环境更适合你。学费、生活费你都不用操心，大哥来解决。”
温燃听完，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他抬眼看向苏明轩，眼神清亮却带着刺骨的冷：“大哥，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苏明轩的笑容僵在脸上，刚要开口，就被温燃打断。
“这么些年，除非过年过节，爸不怎么回家，你也是。”
温燃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砸在苏明轩心上，“我小学的时候，被人骂是野种，强盗，冒牌货……回去和你们说，你们有一个人管我了吗？；我初中被人欺负，回家哭着说，爸连面都没露你也是，妈到好让人家直接滚蛋了，自那以后就没什么人跟我交朋友了；我高二想选文科，你们说理科以后好就业，没经过我同意直接就给我报了理科班。”
他顿了顿，眼底泛起一层薄红，却没有眼泪：“你们将我的需求当放屁一样，无视我。既然这么不喜欢我，当初怎么不让那老道士送走我呢？你说呢？大哥。”
苏明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咖啡勺“当啷”一声掉在碟子里。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你……你都知道了？”
“是啊，都知道了。”温燃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既然觉得不需要我，就送走我啊！为什么要搞那么一出送走景辞，他当年才六岁！”
苏明轩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温燃冷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了。”温燃收回目光，拿起脚边的书包，站起身，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我不欠你的，不欠苏家的，前六年没在苏家生活，这张银行卡是我自己赚的，就算这么多年的生活费了吧！你和你的那个家，都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苏明轩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手指紧紧攥着桌布，指节泛白。
咖啡厅门口，萧烬的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
温燃看见他，眼底的冷意瞬间消散，快步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萧烬侧过头看他，注意到他眼底还没完全褪去的红，没有多问，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结束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温燃靠在椅背上，看着萧烬的侧脸，心里忽然变得暖暖的。
他想了想，笑着说：“不想在家吃，我们去外面吃火锅吧？要那种辣得冒热气的。”
萧烬眼底泛起笑意，让司机发动车子：“好，去吃火锅。”
车子驶离咖啡厅，温燃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拿出手机，将苏明轩的联系方式拉黑，然后点开和萧烬的聊天框，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
而咖啡厅里，苏明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苏总助理”。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喂？”
“明轩少爷！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得像是要跳出来，“您赶紧来凯悦酒店，太太她……在酒店里晕倒了，现在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
苏明轩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快步往门外跑：“哪个凯悦？我马上到！”
“就是市中心的那家凯悦！3088号房！您快点！”
挂了电话，苏明轩几乎是冲出咖啡厅，上车踩油门就往酒店赶。
他忽然觉得，这个家，好像真的要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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