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城市的霓虹揉碎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
苏景辞坐在顾时砚的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门内侧的皮革纹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是顾时砚身上惯有的味道。
“想吃什么？”
顾时砚侧过头看他，方向盘在他手中转动时，指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这家私房菜的淮扬菜做得不错，清淡不腻，适合现在的胃口。”
苏景辞回神，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轻声应道：“都可以，听你的。”
自从知道公司出事，他没心情经营甜品店，短时间也没卖出去，索性先关门了。
顾时砚倒是没断了联系，偶尔会约他出来吃顿饭，话不多，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那些让他难堪的话题。
车子停在一栋闹中取静的独栋小楼前，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
走进店内，暖黄的灯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来，映得红木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空气中飘着清雅的茶香，与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
包厢内陈设雅致，顾时砚点了几道菜，都是苏景辞之前在甜品店闲聊时提过的喜好。
菜一道道上桌，水晶虾饺皮薄馅嫩，清炖狮子头软糯鲜香，蟹粉豆腐入口即化。
两人安静地吃着，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大多是顾时砚问，苏景辞答，气氛平和得像是多年的老友。
“吃饱了？”顾时砚放下筷子，拿起湿巾擦了擦嘴角。
苏景辞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凉意：“谢谢款待。”
“不急着走。”
顾时砚靠在椅背上，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带你看一出戏，或许会感兴趣。”
苏景辞挑眉，没说话，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丝预感。
顾时砚向来行事沉稳，从不做无的放矢的事，这场“戏”，恐怕和苏家脱不了干系。
顾时砚按下了包厢墙上的一个隐蔽按钮，一侧的墙壁缓缓移动，露出一道透明的玻璃幕墙。
幕墙的另一边是一个布置简洁的房间，只有一张椅子和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透着几分压抑。
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被黑色布条蒙着眼睛，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步踉跄，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正是“失踪”了两天的苏成。
苏景辞的目光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苏成被按坐在椅子上，蒙眼的布条被扯掉，他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当他的目光落在玻璃幕墙后模糊的人影上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被贪婪取代。
“你们是谁？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苏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强装镇定。
顾时砚身边的秘书推开门走了进去，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语气平淡无波：“苏先生，我们老板可以帮你解决所有的麻烦——公司破产的债务，法院的强制执行，还有那些追着你讨债的人。”
苏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真的？你们真的能帮我？”这些天，他被债务逼得走投无路，躲躲藏藏，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只要能摆脱现状，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自然是真的。”秘书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但我们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苏成急切地说道，眼神里满是渴望。
秘书看着他，缓缓开口：“听说令尊的小儿子，苏景辞，已经成年了。我们老板要你用他来交换。”
“用景辞？”苏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毫不犹豫的笑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可以！我答应！”
玻璃幕墙后的苏景辞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果然，他就知道，苏成从来没把他当成过儿子。
“你倒是爽快。”秘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苏成毫不在意，反而急切地说道：“他本来就不是我亲生的，养了他这么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用他换我一条活路，刚好当是他报答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算计和庆幸。
苏景辞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一片平静，甚至连愤怒都没有。
自从知道苏成背叛家庭，他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就只剩下了失望和疏离。
如今苏成的选择，不过是印证了他早已看清的事实罢了。
顾时砚侧头看着苏景辞脸上淡淡的自嘲，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说话，只是对着通讯器吩咐了一句：“把他送回去。”
苏成还想说什么，就被两个黑衣人再次架了起来，蒙住眼睛，拖了出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玻璃幕墙缓缓合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看戏的滋味如何？”顾时砚看着苏景辞，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苏景辞放下茶杯，站起身：“多谢顾先生的‘款待’，戏看完了，我也该回去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释然的平静。
顾时砚没阻拦，只是点了点头：“我送你。”
车子行驶在夜色中，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苏家门口，苏景辞道谢后推开车门，正要下车，却听到顾时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
苏景辞回头看了他一眼，顾时砚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转身走进了小区。
苏成被送回租住的别墅时，已经是深夜。
他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玄关处的感应灯亮着微弱的光。
“景辞？苏景辞！”苏成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走向书房。
他记得，那份证明苏景辞不是他亲生儿子的亲子鉴定报告，放在书房的保险柜里。
只要拿到那份报告，他就能彻底摆脱这个“累赘”，完成和顾时砚那边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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