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十颗母蛊都齐了，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件宝物。
“接下来该去巫山了。”
这次刘飒可算能发挥所长了。要是走路，我们得花两天才能从大宁河到瞿塘峡，再去巫山。
但中途我们遇到一位撑船的老翁，刘飒给了对方几万块钱，老翁乐呵呵地载我们顺流而下。
不到半天，我们就在大宁河和瞿塘峡交汇的地方下了船。
郦道元在《三峡》中写过：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以前读这篇文章时还不明白，为什么听到猿猴叫三声就会哭。但经过瞿塘峡，看着高耸的群山，听着峡谷里幽静的鸟鸣和猿啼，确实震撼心灵。
“这里就是巫山了，地方这么大，我们该从哪儿找起？”
“不是已经给过线索了吗？”明远法师微笑着说。
“什么线索？”
“神女啊。”明远法师道，“古时候有神女降临此处，所以这里叫做玉山神女。而神女降临之地，自然就是神女峰了。”
“玉山神女，是不是传说中的碧霞？”
“没错，传说碧霞曾在此地传授大禹治水之法，助他斩妖除魔，还协助大禹斩杀了深潭中的九条恶蛟。”
“又是大禹治水。”
这一路上遇到的事，似乎都和大禹治理的那场大洪水有关。
像是一种冥冥中的指引。
难道那场洪水与昆仑山封闭有直接关联？
“后来玉山神女在此逝世，葬在玉山南麓，魂魄化作灵芝仙草。”
“那么最后一件宝物就是——”
“对，就是那灵芝仙草。贫僧曾听师父讲经时提到，玉山素有‘小蓬莱’之称，当年神女在世时，这里也曾生机盎然。”
“现在哪有什么生机，除了鸟就是猴子，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大川嘟囔着。
我思索片刻：“是因为神女不在了吗？”
“这……贫僧也不清楚了。
虽说玉山神女葬在这里，但从未听说此处有她的陵墓。
况且，就算真有，也不是我们能闯的地方。”
“所以我们不是来找陵墓的？那来这儿做什么？”大川一屁股坐下。
“手札在你手里，你怎么反倒问起贫僧来了？”
大川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回事！”
我们凑到大川身后，看向那本手札。
上面笔力雄健地写着：
我们已经找到了目的地，若你抵达此处，兮北。
请抬头看。
我们心生困惑，不约而同抬起头。
只见峰峦连绵，阳光从山巅洒落，照亮谷底的溪流。
水面波光粼粼，竟映出几个字迹。
从字形看，像是古篆所书的“玉”。
第94章 古巫居所
我们面面相觑，心想：这是要我们下水？
“我算看出来了，这趟回去我肺活量和游泳技术肯定大涨，都能参加奥运会了。”刘星叹气。
我说：“别抱怨了，准备准备吧。”
大家都准备好了潜水装备，唯独没给明远法师准备。
明远法师坐在岸边不动：“贫僧不谙水性，就拜托各位了。”说着他拾起一旁的一截短棍，“诸位将水下的东西引上来，老衲在此接应。”
“你还真当自己是孙大圣啊。”我无奈摇头，毕竟装备确实不够，“我们先下去看看，没带专业氧气设备，也潜不了太久。”
“各位保重——”
“保重什么呀……”
我们四人来到水边，这水看起来清浅见底，可一潜入水中，却恍如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水下的景象与在岸上所见的完全不同。
在岸上只能看见游鱼、水草和铺在水底的鹅卵石，以为不过是条普通小河，水深也不过及腰。
但下潜一两米后，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这水下哪是什么寻常河流，分明是一座不逊于海底龙宫的水中洞天。
这么说或许也不够准确。
因为在这水底生长的，大多本不该是水生植物。
我所目睹的景象，不妨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这片巫山峡水之下，竟藏着一座无边无际的森林。
是的，是真正的森林。
沉在水底的树木，每一株都有百年以上的高度，棵棵参天而立，种类繁多，松、柏、柳、杨一应俱全。更令人惊奇的是，水下花草繁茂，完全看不出是长年浸在水中的样子。
若不是四周寂静的水流让我们无法正常呼吸，若不是浮力无处不在，我们几乎以为自己闯入了水下热带雨林。
这峡谷的河水就像一道屏障，一扇门。
在河面上看，不过是寻常清澈的江水。
没人会特意穿着潜水服潜到水底。
可一旦穿过那道水门，巫山水下的真面目便豁然显现。
我给二虎他们打了个手势，他们点头回应，开始上浮。
我们没有供氧设备，虽然肺活量练得不错，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得回岸上换气。
我们钻出水面，明空和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阿弥陀佛，各位施主看见了什么？”
我们对视一眼，最后由我回答：“树林，不，应该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除了没有活物，花草树木样样齐全。”
“那就对了，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明空和尚说着，开始脱衣服。
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这下面就是当年巫山神女掌管的仙境，神女一逝，瞿塘峡无人镇守，整片仙境便沉入水中。”
“你要做什么？”看他脱衣，我忍不住问。
明空摸了摸光头：“自然是下水。”
“就这么下去？你不穿潜水服？下面水很深，水压你受得了？”
“放心。”明空拍拍胸膛，“结实。”
说完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水面咕嘟咕嘟冒泡，却迟迟不见他上来。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担心他是不是淹死了，赶紧重新入水查看。
穿过那道水门，竟看见明空和尚站在水底的草地上。
难道这水底也有空气？
我们继续往深处游，果然，在那棵最高的树顶上，又有一层水汽凝成的薄膜，一穿过去，浮力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地心引力带来的失重下坠。
我们纷纷摔在地上，我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摔成四瓣了。
明空拉了我一把，笑眯眯地问：“这地方不错吧？”
“好是好，就是有点怪。”
“那是自然，这里死气沉沉。”明空等大家都站起来，信步向前走去。
我们往水林深处走，没多远，我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
低头一看，鞋尖沾满血迹，还挂着腐烂的内脏。
我吓了一跳，明空扶住我：“别慌，看这儿。”
顺着他指的方向，地上躺着一只身体残破的兔子。
这只兔子样子很怪。
它像蜡像一样，定格在奔跑的姿态。
仿佛在某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从此凝固不动，直到死亡。
刚才我一脚踩在它腹部，把它踩得血肉模糊，只有头和后腿还算完整。
我仔细查看，发现这只兔子的躯体异常脆弱，仿佛风化多年的空壳，稍一触碰就会碎裂，如同脆弱的薄纸。
后来我们在林中发现的所有动物尸体都是如此——都在生前某个动作瞬间被定格，随后化作纸片般易碎的空壳。
整座森林俨然成为巨大的标本陈列场。
这个发现让我们不寒而栗。
或许先前感受到的异常，正是源于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土地。
当我们穿越整片树林，最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古朴的石门。
这是处天然石窟，经人工雕琢形成了石门，看来传说中的灵草应当就在其中。
这门要如何开启？
慧明和尚无奈摇头：《伽陵秘录》并未记载此门，也没有世族或宗门的标记。
你真不知晓？
自然是假的不知。慧明和尚露出狡黠的笑容，开启的关键不就是陈居士你吗？
这时我忆起之前在龙宫开启巨门时，云清道长曾取我鲜血的事。
望着自己的手掌，我犹豫不决。
生怕划破手掌会引发蛊毒，平常的皮肉伤若变成蚀骨之痛，我独自承受也就罢了，连累青姨实在不值。
事不宜迟，当断则断。慧明和尚拉着我的手来到石门前，指尖轻划，我的手背顿时出现一道细小的伤口。
鲜血滴落石门，令人惊奇的是蛊毒并未发作。
区区小伤，无妨。
石门轰然开启。
石室内的景象展现在眼前，我们谨慎地步入其中，唯恐触发机关。
然而石室内空无一物。
倒也不是完全空荡，至少保留着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用香草编织的床垫安置在人工凿刻的石床上。
炊具与食器都表明这里曾有人生活。
是巫山神女？
神女也需要饮食起居？王硕打量着室内陈设。
你非要破坏气氛不可吗？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我们分头在石室中搜寻，最终我在石床附近发现半枚未完工的木刻令牌。上面的刻字只完成了一半。
从残存的笔画可以推测出数个可能的字形，最终我脑海中浮现出字。
这个字形与甲骨文中的字颇为相似，联想到巫术，我立即想到灵山十巫——传说中与西昆仑有关的十位大巫。
其中一位正是巫礼。
随后，我又找到了另一块木制铭牌。
这次我立刻认出了上面的字。
是字。
与陆学长同姓，而且这块令牌的形制与他之前赠我的护身符极为相似。
将两件物品交给陆学长后，他凝视木牌良久，最终长叹一声：原来如此。此事若在族中传开，怕是要沦为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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