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春真来了?您莫要骗我。”
高育良轻叹:
“我也是方才得知,他让你我同去见面。
没想到他竟敢在四面楚歌时重返汉东,
这位老书记,当真了得。”
祁同伟闻言肃然。
虽不知京城局势,
但赵立春此时现身汉东的胆识,
已令原本渐趋平缓的局势再度紧绷。
高育良忽而问道:
“沙瑞金予你此职,意在查办赵瑞龙,
顺带搜寻老书记破绽。
你作何打算?
真要硬碰硬?或是另有谋划?”
此刻的高育良,竟有些看不透这位门生的心思。
祁同伟的抉择仍令他感到几分难以参透。
譬如这次接下政法书记的位置,明摆着是个风口浪尖的位子。
可祁同伟却仍毫不犹豫地向前走。
说实话,他隐隐有些不安——尤其是那天祁同伟与他说话时的眼神。
那眼神,他一辈子也忘不掉,里面盛满对赢的强烈渴望。
那本不该出现在祁同伟这一层级的官员眼中,却真实地浮现了。
或许是因为祁同伟对他没有设防,才让他窥见那最真实的一面。
然而这一面,恰恰是高育良不愿见到的。
孩子终究长大了,总要振翅高飞。
他阻止不了,只能尽力借一阵风,送他一程。
祁同伟只是随意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硬碰硬?我又不是亮平,没那么傻。”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不想就这么无声无息。”
“眼下汉东的政法工作由我一肩挑,就是我们的筹码。”
“赵立春的事,查当然要查,但结果报不报上去,由我做主。”
“上面的较量,是危机,也是机遇。”
“巨鲸相争,我们这些小鲨鱼才有机会捕食。”
“这不,刚出炉的政法书记已经到手。”
“接下来,就看看双方真正实力如何。”
“我不着急,该查的查,该做的做,压力不在我身上。”
听罢这番话,高育良心头一阵欣慰。
说实话,祁同伟的思路,与他当年如出一辙。
他这一路走来,靠的正是在顺势中把握机会,才坐上如今的位置。
当年他是梁群峰的人,在对方扶持下坐上林城书记,再往上已举步维艰。
但他硬是寻到机会,借赵瑞龙之口向赵立春递出信号,
一跃进入省委,从此平步青云。
如今的祁同伟,看似与他路径不同,
骨子里却同样透着那股机敏,
敢在政治斗争的虎口中夺食,颇有几分他当年的气魄。
但听到“侯亮平”这名字时,高育良仍忍不住蹙眉。
说实话,某种程度上,他对侯亮平的期待,原本更高。
否则也不会一度想把女儿许配给他。
可惜事与愿违,最终未能如愿。
这次侯亮平空降汉东,最高兴的莫过于高育良。
他人还未到,高育良已在心中铺好路,想将他推上检察长的位置。
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侯亮平来了之后……
高育良发现侯亮平从未主动找过他,一次都没有。
就连工作汇报也未曾有过,偶尔在省委大楼相遇,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
这让高育良感到错愕——当年在学校时,他对侯亮平的器重可谓不遗余力。
那时祁同伟刚卸任学生会主席,他在陈海与侯亮平之间犹豫不决,最终选择了侯亮平。
要知道,那时的学生会主席几乎等同于仕途的通行证,除了被调往山区的祁同伟是个例外,其他历任无不从省级单位起步。
可以说,侯亮平能有今天的职位,最初离不开高育良的扶持。
然而侯亮平来到汉东后,竟对他不理不睬。
更过分的是,此人屡次未经声明就以他的名义抓人,特别是欧阳菁事件,让李达康看他的眼神几乎喷火。
而始作俑者侯亮平却像个没事人般扬长而去,连声招呼都不打。
想到这些,高育良只觉心寒。
他沉声对祁同伟说道:“同伟,你正处在关键时期。
对侯亮平不必顾忌什么,若他妨碍工作,直接调走便是。
此人的行事作风问题太大——在京城我们管不着,但在汉东绝不能任由他胡来。
当初我担任政法书记时,念及师生情分也就忍了。
可你不同,说好听的你是他师兄,说直白些不过校友关系,没必要为他影响工作。”
说出这番话,高育良心如刀绞。
他始终以教书育人为初心,心底仍把自己当作老师,这也是汉大帮日益壮大的原因。
如今要让祁同伟去制约侯亮平,实在比责罚自己更难受。
但这就是政治,不得不为。
两害相权取其轻。
何况如今的祁同伟于他而言早已超越普通弟子——不仅是利益共同体,那份情感羁绊更非旁人能比。
听着老师的嘱托,祁同伟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触动。
祁同伟从未明说,可凭借前世的记忆,他清楚地知道高育良真正看重的其实是侯亮平。
因此,当此刻听到高育良的那番话,他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热。
祁同伟咧嘴笑了笑,对高育良说道:
“老师,在来见您之前,我刚把侯亮平狠狠批评了一顿。
别的暂且不提,他打着您的旗号去给沙瑞金当枪使,这一点我实在无法理解,也十分不满。
毕竟眼下不是小事,他做的所有事,别人都会算到您的头上——沙瑞金得罪的人,账最终都会记在您身上。
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
今天他还打算强行审讯刘新建,陆亦可已经汇报到我这儿了,我就让他来见我。
好好讲道理他不听,我只能严厉斥责他,并且警告他: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他调走。
现在田封义刚调去油气集团,作协主席的位置还空着。
他要是再乱来,我就只能麻烦老师您,给他‘升升官’了。”
听到“升官”这话,高育良先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
祁同伟这番话,实在对他的胃口。
至于田封义调往油气集团的事,他并不细问。
他明白,祁同伟有自己的主张。
该让他知道的,祁同伟自然会告诉他;不必让他知道的,祁同伟也不会拿来烦他——这正是祁同伟的优点。
忽然间,高育良像是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同伟,你觉得陆亦可怎么样?她的工作能力如何,你跟我说说。”
祁同伟当然知道那位老姑娘是高育良的外甥女,但他并不避讳,直言道:
“工作能力我不太清楚,但性格确实有问题。
唯恐天下不乱,不知民间疾苦。
不扎根基层,整天和侯亮平混在一起,迟早变成第二个侯亮平。”
祁同伟的评价虽然刺耳,却是实话。
高育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
山野别墅的花园里,李达康正小心地侍奉着眼前的老者。
老人年纪虽大,一身气魄却丝毫未被岁月磨灭。
“老书记,您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啊。
这时候匆忙赶来,实在不好意思。”
李达康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这人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尽管察觉到了异样,此时却仍格外谨慎,脸上写满了真诚。
若不是大家清楚李达康对赵立春的真实态度,恐怕会以为他也像刘新建那样趋炎附势。
赵立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殷勤,只淡淡说:“不急,等人到齐再说。”
李达康正思索还有谁会来,院门被一名武警推开。
高育良与祁同伟并肩走了进来。
当李达康看见祁同伟的瞬间,头皮一阵发麻——这段时间汉东的种种变化,追根溯源,都离不开祁同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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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赵立春:同伟,抓我时别留情啊(求全订)
“同伟,抓我的时候可别手软。”
此时的李达康与平日判若两人。
他脸上堆满笑意,不见丝毫冷峻。
要知道,他向来以冷脸着称,稍不顺心便厉声斥责,不论对象是谁都没好脸色。
不好相处,在整个京州是出了名的。
然而此刻——
他朝高育良点头致意后,径直上前握住祁同伟的手,连连摇晃,热情非凡。
“同伟,真没想到你老师把你带来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现在整个汉东政法系统都在你手里,实在是佩服!”
“你老师当年都没这份魄力,你却做到了,了不起!”
李达康满脸笑容,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细细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他出身赵立春秘书,对赵的底细了如指掌,游走于灰色地带;但对高育良师徒,却始终摸不透。
要知道,在省委会议上,高育良曾摆了所有人一道,硬是把祁同伟推上这个位置。
李达康了解高育良,共事多年深知其秉性——这人向来不露声色,怎会在如此关键的会议上失态?他打死也不信。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高育良带祁同伟赴约,就表明祁同伟已和他们平起平坐。
言下之意很明确:做任何事,别忘了祁同伟这一关——这就是高育良要传达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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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李达康并不知晓,这一次祁同伟的到来,其实是赵立春亲自点的名。
只不过赵立春只通知了高育良一人。
祁同伟也只是带着些许惶恐,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尽管在如今的汉东,他已拥有相当的话语权,但在这里,他终究是晚辈,该有的谦卑并不为过。
这么多年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他太明白藏拙的重要性了。
若说在官场有什么最值得做的事,那便是藏拙,没有之一。
你看那些在镜头前显得有点傻气的官员,真信了才是天真。
马科长就是最好的例子。
面对一个钢铁厂的问题,他避重就轻,就是不肯说实话,实在招架不住时,干脆连声说“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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