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铁道的混战已演变成一场血腥的溃退。陈山河扛着不断呻吟、血流不止的胡小军，如同负伤的头狼，朝着预定的撤退路线猛冲。刘卫东和另外两三个还能勉强跟上的青年，且战且退，用身体和手中残破的武器，拼命阻拦着身后追兵零星的扑咬。
“拦住他们！别让陈山河跑了！”打手群中，那个被耿大壮撞得鼻青脸肿的领头“毒蛇”终于挣脱了束缚，虽然额头淌着血，眼神却更加阴毒凶戾。他看出了陈山河才是核心，嘶哑着嗓子指挥手下追击。只要拿下陈山河，其他人不足为虑！
但耿大壮与蛮牛那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死斗，依旧像一块磁石，吸引并阻滞着大部分打手的脚步。那两个庞然大物的翻滚撕扯，波及范围极广，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其中，非死即伤。
陈山河根本无暇回头去看耿大壮的结局。每一声从身后传来的、属于耿大壮的痛苦闷哼，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灵魂上，但他不能停！肩上的胡小军血流得越来越多，体温在快速下降，呻吟声也变得微弱起来。他必须尽快冲出去，给小军止血，给这支残存的、被打散了的队伍找到一条生路！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废铁道区域，踏入那片相对复杂、易于躲藏的厂区废旧仓库地带时——
“哔——哔哔——哔——！！”
三声短促、一声悠长的猫头鹰叫声，尖锐地刺破夜空，从远处最高的那个煤渣堆方向传来！
是胡小军手下放哨的孩子发出的信号！
陈山河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这信号意味着——有第二批人，正从保卫科的方向，朝着这边包围过来！
老黑！他终于还是出手了！要趁乱摘桃子，要将他们彻底堵死在这里！
前有老黑带人拦截，后有“毒蛇”带人追击！他们这点残兵败将，还被一个重伤员拖累，瞬间陷入了绝境！
刘卫东也听到了信号，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声音带着绝望：“山河！怎么办？！老黑那王八蛋从前面包过来了！”
怎么办？
陈山河的脚步猛地停住。他站在废铁道边缘的阴影里，前方是未知的埋伏，身后是血腥的战场和越来越近的追兵。肩上的胡小军气若游丝，身边的兄弟个个带伤，眼神惶然。
绝境！
彻彻底底的绝境！
投降？任人宰割？
不！
陈山河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厉芒！一种被逼到极致、反而彻底抛弃所有侥幸的疯狂，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
老黑！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他克扣工钱，是他纵容刀疤刘，是他引来四爷的人，是他现在想坐收渔利！
擒贼先擒王！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直捣黄龙！就算死，也要拖着这个罪魁祸首一起下地狱！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坚定无比！
他猛地将肩上的胡小军放下，塞到旁边一个还算完好的青年怀里，嘶声命令：“带着小军！往西边废料场钻！躲起来！想办法给他止血！”
然后，他血红的眼睛猛地盯住刘卫东，声音嘶哑却如同淬火的钢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卫东！带上还能动的兄弟！跟我走！”
“去……去哪？”刘卫东一愣，看着陈山河那疯狂而冷静的眼神，心里发毛。
陈山河抬起手，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指，笔直地指向保卫科那栋在夜色中如同魔窟般的灰砖楼方向！
“去找老黑！”
“算总账！”
话音未落，他根本不等刘卫东回应，猛地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追兵和前方的埋伏，也不再去看重伤的胡小军和死斗的耿大壮！他像一道离弦的血箭，将所有残存的力量、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疯狂，都灌注于双腿，朝着保卫科的方向，发起了最后的、自杀式的冲锋！
目标明确，一往无前！
要么杀出一条血路，要么死在冲锋的路上！
刘卫东被陈山河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决断惊呆了！但他看着那道义无反顾、冲向最大危险的身影，看着那双血眼里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一股同样被逼到绝境的凶悍也被点燃了！
“操他妈的！跟他拼了！！”刘卫东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朝着身边仅存的两个还能站着的青年吼道，“跟上山河哥！”
三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跟着陈山河那道决绝的背影，朝着保卫科，发起了悲壮的逆冲锋！
将身后的厮杀声、惨叫声、以及胡小军微弱的呻吟，全都抛在了脑后。
他们的目标，只剩下一个——
老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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