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当袅袅略有耳闻，此刻听公主亲口提起，更能感受到那份冰冷后怕。
五公主语气坚定起来：“与其坐等不知何时再次成为政治联姻的棋子，不如自己主动选择。雅集之上，当将军气宇轩昂，不奉承，不与那些虚伪之人同流合污，正是本宫欣赏的类型。我贵为公主，见过太多人只因我的身份而接近我、忌惮我。当将军不一样。就像你，七弟妹，你也与那些只想攀附或是算计我的人不一样。”
她看向当袅袅，目光灼灼：“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散播流言。我听说过，你当初弄垮康家酒楼，也用了类似的手段，引导舆论。这件事，你来做最合适不过。”
当袅袅立刻摇头，态度坚决：“不行！公主，此事风险太大！若皇上听闻流言，龙颜大怒，我们侯府，顷刻间便是万劫不复之灾！这个忙，我帮不了！”
“若父皇怪罪，本宫一力承担，定会保住你们侯府！”五公主承诺道。
当袅袅却苦涩一笑：“公主，请恕我直言。您虽贵为公主，可连自己的婚姻大事尚且难以自主，又如何能在盛怒的皇上面前，保住我们臣子一家？这承诺，太过苍白无力。”
这话如同利针，刺破了五公主强撑的镇定。她沉默下来，脸色微微发白。
当袅袅见状，心下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若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五公主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若父皇真要怪罪……我便将二皇姐也拉下水！”
“二公主？”当袅袅不解，“她是嫡公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连养面首这等事都能被默许，这种事情如何能拉她下水？”
“皇姐贵为嫡出，养面首早已是父皇和皇后心头的一根刺，京都勋贵子弟无人敢尚主，致使她迟迟未嫁。”五公主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锐光，“若再加上她干涉朝政、买卖官职的实证呢？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罪！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到那时，父皇还会任由她如此肆无忌惮，甚至插手臣子家眷的生意吗？”
当袅袅心中一震，想起单承宴曾隐晦提过二公主确有干涉朝政之举。这确实是一个可能扳倒二公主的方向，但……五公主这招险棋，赌注太大了！一旦皇帝震怒，谁又能保证火不会烧到献策和执行的当家和侯府身上？侯府若倒，对她当袅袅而言，同样是灭顶之灾。
她思忖良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也是她的底线：“公主，我可以想办法安排您与我大哥私下见面，创造你们自然接触的机会。但我希望公主能明白，感情需以真心换真心，若试图利用流言蜚语来操控和捆绑，一旦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对您，对我大哥，都将是万劫不复。”
五公主没想到自己说到这个份上，当袅袅依然不肯答应散播流言，她有些气恼：“你为何还是不愿？这对你我都有利！”
当袅袅站起身，态度恭敬却疏离：“五公主，您身份尊贵，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无论您做了什么，皇上或许会生气、会责罚，但绝不会真正伤害您。可我们身为臣子，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死难赎其罪。”
“您渴望摆脱作为公主被安排命运的无奈，我能够理解，但此事……真的操之过急，风险太高。我能做的，仅限于为您和大哥创造相识相知的机会。其他的，请恕我无能为力。”
她微微躬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五公主，请吧。”
五公主定定地看了当袅袅许久，眼神复杂，有失望，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被看穿窘境的狼狈。
最终，她什么也没再说，站起身，带着宫女，默然离开了云香坊。
当袅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却并无轻松之感。这潭水，似乎越来越深了。
五公主离开后，当袅袅心事重重地回到优衣库前堂，正巧遇上过来帮忙核对账目的当婷婷。
见当袅袅神色有异，当婷婷放下手中的册子，关切地问：“袅袅，怎么了？方才我听伙计说五公主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当袅袅叹了口气，将五公主方才在云香坊那番“合作”提议，以及最后不欢而散的情形，大致告诉了当婷婷。
当婷婷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捂住胸口，压低声音惊呼：“天呐！五公主她……她竟想出这等有损自己清誉的法子！这若是传出去，她往后还如何自处？”
“所以我才没答应她。”当袅袅揉了揉眉心，“嫡姐，你与五公主接触得多些，依你看，她为人究竟如何？”
当婷婷沉吟片刻，说道：“五公主是贤妃所出，却与三皇子关系甚好，自幼一起长大，关系最为亲近，性情据说也颇有几分相似。宫中传闻，五公主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堪比太子妃沈婉婉的才女呢。”她顿了顿，语气略带一丝复杂，“说来惭愧，从前她常来府上寻三皇子说话，我还因此暗暗吃过不少醋，生过许多闷气。如今她来得不那么勤快了，我反倒……有些怀念那时热闹了。”
当袅袅闻言，忍不住小声嘀咕：“哼，你家那个三皇子，以前就是个渣男。”
“不许你这么说我官人！”当婷婷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护短道，“他现在待我极好！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啊对对对，你说得对。”当袅袅懒得跟她争辩，心里却想着当初不知是谁因为那个“渣男”憔悴不堪，如今倒是沉浸在爱情里，滤镜厚得能防弹了。
“你忽然问起五公主的为人做什么？”当婷婷疑惑。
当袅袅托着腮，眼神飘向窗外：“我在想……如果五公主品性不错，只是行事有些急切，或许……也可以安排她与大哥接触接触，相看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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