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袅袅在自个儿的小院里，虽听不真切东厢房的具体动静，但隐约传来的斥责声和瓷器碎裂的脆响，让她心下明了——嫡姐这顿排头是吃定了。她帮不上忙，只能暗自叹气，希望嫡姐能挺住。
而东厢房内，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张氏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当婷婷的鼻子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自己回来便罢了，非要带上那个庶女做什么？是嫌不够添乱吗？”
当婷婷委屈得眼圈发红，强忍着泪意解释：“母亲，帮大哥想办法的主意是袅袅提出的，她自然该一同回来商议……”
“帮？她拿什么帮？”张氏声音尖利，“帮着忤逆皇上的意思？跟着你们一起抗旨不遵？她有几颗脑袋！”
“母亲！”当婷婷抬起头，试图为妹妹辩解，“袅袅她……她看似行事跳脱，实则心中有丘壑，心思细腻，看事情常有独到之处。女儿府上那次危机，也多亏了她……”
“闭嘴！”张氏厉声打断，怒火更炽，“你还有脸提？她一个庶出的贱婢，都能将七皇子摆布得服服帖帖！你呢？你是我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女！却连自己的夫君都拿捏不住！先前让个柳氏兴风作浪，可见你是个没用的！我真是白生养了你一场！”
这些话如同刀子般扎进当婷婷心里。夫妻不和时被骂无能，如今关系缓和了，竟还是被斥责，她只觉得无比憋屈。
“母亲……袅袅与女儿是姐妹，姐妹之间互相帮衬，难道不好吗？”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姐妹？谁跟她是姐妹！”张氏刻薄地冷笑，“你和你大哥才是一家！她当袅袅？不过是个贱婢生的贱种！也配与你称姐妹？”
“母亲！”当婷婷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您不能因为父亲待您冷淡，就将所有怨气都撒在袅袅身上啊！这对她不公！”
“好啊！真是翅膀硬了！”张氏气得浑身发抖，“如今出了阁，就敢顶撞亲娘，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
“女儿没有！女儿只是觉得袅袅她真的很好，她变了，变得聪明有主见，还带着女儿一起经营铺子，见识了许多……”
“什么？！”张氏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声音陡然拔高，“你堂堂侯府嫡女，是三皇子府缺你吃穿了，还是我侯府短你用度了？需要你一个皇子妃抛头露面去赚那点铜臭？！成何体统！”
“不是的，母亲，您听我解释……”
“说！她带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张氏逼问。
当婷婷咬紧嘴唇，倔强地扭过头：“我……我不说。”
“你！你敢不说？”张氏彻底被激怒，厉声喝道，“来人！请家法！拿戒尺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崔妈妈慌忙推门进来，一把拦住气得失去理智的张氏，低声劝道：“夫人！夫人息怒啊！小姐如今是皇子妃，金枝玉叶之躯，万万打不得啊！”
张氏被崔妈妈一拦，愣怔片刻。纲常礼法她岂会不懂？皇子妃的身份何等尊贵，岂是娘家母亲能随意责打的？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怎么自己精心培养的嫡女，就这般不成器，反而被个庶女比了下去？
她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口不择言地喊道：“我是她娘！！！我生她养她，还打不得她了？！”
崔妈妈死死拉住张氏，急得满头是汗：“夫人！您这是气得说胡话了！小姐既已出嫁，便是夫家的人。便是宫里的娘娘们回府省亲，老爷夫人也得行礼问安呐！更何况小姐是皇子正妃！夫人您快消消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张氏被崔妈妈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那口恶气梗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脸色涨得通红。
当婷婷见母亲如此，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哭！就知道哭！”张氏烦躁地斥道。
当婷婷抬起泪眼，心中积压的委屈和不解倾泻而出：“女儿实在不知，母亲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女儿！从前女儿与殿下形同陌路，受尽冷落，母亲只知骂女儿不争气，何曾真心帮过女儿？是袅袅帮女儿走出了困境。如今女儿与殿下夫妻和睦，母亲却还是不满！难道女儿无论如何做，都不能让母亲满意吗？既然女儿怎样都是错，不如母亲……不如母亲再生一个合您心意的吧！”
“你……你们一个个的，就是想活活气死我！”张氏浑身颤抖，指着当婷婷，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崔妈妈一边拦着张氏，一边回头劝当婷婷：“小姐！您快少说两句吧！夫人不是那个意思，她是心疼您啊！”
“那是什么意思？”当婷婷泪流满面，“我如今就是这样了，母亲若实在看不过眼，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再生一个称心如意的便是！”
“砰——！”一声巨响，张氏抓起手边的一个粉彩花瓶，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吓得当婷婷瞬间噤声，连哭泣都忘了。
张氏指着满地的碎片，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你看看你现在！跟着那个庶女厮混，都学成了什么样子！这等忤逆不孝、不知羞耻的话都敢说出口！你的规矩呢！你的体统呢！”
当婷婷不再辩解，只是无力地跪坐在地上，任由眼泪无声滑落。崔妈妈忙着安抚暴怒的张氏，屋内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正当东厢房内气氛僵持、一片狼藉之时，一个年纪尚小、面生的丫鬟怯生生地站在门口通传：“夫、夫人……大少爷回府了，正往这边来……”
正在气头上的张氏，满腹怒火正无处发泄，闻言更是火冒三丈，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劈头盖脸便骂向那无辜的小丫鬟：“没眼力见的东西！滚进来通报什么！他回来便回来，还要我八抬大轿去迎他不成？滚出去！”
小丫鬟平白遭此斥责，吓得脸色煞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刚跑到院门口，便与大步流星走来的当然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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