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嫣站在异调局大楼门口，没按门铃，也没敲门。
她抬手在空气里划了一下，血珠从指腹渗出，在空中凝成一道符，贴上门缝。
门悄然无声地滑开，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转动了方向，并未拍摄到她。
她走进去，脚步没停，径直往局长办公室走。
没人拦她，也没人出来问。
整栋楼安静如无人上班，唯有她鞋跟敲地声回荡。 。
局长坐在办公桌后，没抬头，手里翻着一份档案。
听见脚步声，他合上文件，抬眼：“你来了。”
锦嫣走到桌前，把玻璃罩放在桌上。
残魂在罩子里晃动，光晕微弱，映在他脸上。
“云昭的东西，我带来了。” 她说。
局长没碰玻璃罩，只盯着她：“你要换什么？”
“祠堂密道的位置。 ”她说，“还有程家老三最近的行踪。”
局长笑了下，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推到她面前：“密道入口在供桌左侧，掀开第三块砖就能看见机关。程家老三昨天去了城东仓库，带了两个保镖，进去后没再出来。”
锦嫣没动信封：“就这些？”
“不够？ ”局长靠近椅背，“你拿云昭的残魂来换，我以为你急着救人。”
“我不急。 ”她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到底知道多少。”
局长沉默几秒对她说：“你知道月蚀祭典是谁在背后操控吗？”
锦嫣没接话。
他转过身，手里多了一张照片，扔在桌上：“程家老三。他手里有阵法备用启动器，能绕过活体阵眼——也就是说，程涵毅死不死，对他来说无所谓。”
锦嫣拿起照片，看了两眼，放回去：“你们早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我们试过。 ”局长说，“三次行动，两次失败，一次全军覆没。他手里不止有启动器，还有异调局内部人员名单。”
锦嫣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所以你们等我出手？”
“不。 ”局长摇头，“我们等你和他一起出手。”
她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程涵毅不是傻子。 ”他说，“他让你一个人来，是想逼我摊牌。录音我已经收到了，合作愉快。”
锦嫣没笑：“你不怕我反水？”
“你不会。 ”局长坐回椅子，“你要是想杀程涵毅，两百年前就动手了。你要是想救他，就得跟我合作。”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指尖在自己掌心一划，血滴落在桌面，迅速蔓延成一张符。
符纹亮起，覆盖整张桌子，又顺着地板爬向墙角、天花板、通风口。
“你在干什么？” 局长没动。
“监控。” 她说，“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能看见。”
局长笑了：“随你。”
锦嫣收回手，血符隐入地面，不留痕迹。 她拿起信封，转身要走。
“锦嫣。” 局长叫住她，“别小看程家老三。他比你想象的更疯。”
她停下脚步，没回头：“疯的人不止他一个。” 局长没再说话。
她走出办公室，走廊依旧空荡。
电梯门自动打开，她走进去，按下负一层。
电梯下行时，手机震动，是齐雪发来的消息：“程涵毅刚出门，往城东去了。”
锦嫣回：“让他回来。”
齐雪秒回：“他说不听。”
锦嫣收起手机，电梯门开，负一层灯光昏暗，空气中带着铁锈味。
她走到最里侧的储物柜前，输入密码，柜门弹开。
里面是一套黑色作战服，一把短刀，还有三张符纸。
她换上衣服，把短刀插进靴筒，符纸贴在手腕内侧。
做完这些，她拨通程涵毅的电话。
响了两声，他接了：“我在路上。”
“掉头。 ”她说，“回家等我。”
“为什么？ ”他声音平稳，“你不是说我在暗？”
“计划变了。 ”她说，“程家老三手里有备用启动器，你去就是送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你呢？”
“我去见他。 ”她说。
程涵毅声音沉下来：“不行。”
“你拦不住我。 ”她说，“就像你拦不住你自己一样。”
他又沉默，然后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她语气没变，“你在家，等我信号。”
“嫣嫣——”
“挂了。 ”她直接切断通话，把手机塞进衣袋。
负一层尽头有扇铁门，她走过去，手掌贴在门板上，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门外是条废弃地铁隧道，她沿着轨道往前走，脚步不快，但很稳。
走了约十分钟，前面出现岔路，左转是去城东仓库，右转则回地面出口。
她选了左边。 隧道尽头有光，是手电筒的光束。
两个黑影站在仓库门口，低声交谈。
她没躲，直接走过去。
“谁？” 其中一人喝问。
锦嫣没答，抬手一挥，血符从袖口飞出，贴在两人额头上。
他们瞬间僵住，眼神涣散。
她从他们中间穿过，推开仓库铁门。
里面堆满木箱，四周弥漫着香灰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程家老三坐在中央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青铜罗盘，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我就知道你会来。”
锦嫣走到他面前：“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 ”他笑，“你是指这个？” 他举起罗盘，“还是指程涵毅的命？”
“都不是。 ”她说，“我要你手里的备用启动器。”
程家老三放下罗盘，慢悠悠站起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
“凭我能让你活不过今晚。 ”她说。
他笑了，笑声在空旷仓库里回荡：“你试试。”
锦嫣没动，只抬起左手，手腕内侧的符纸亮起红光。
程家老三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什么时候下的符？” 他问。
“刚才。” 她说，“在你说话的时候。”
他低下头，望向自己的胸口，一道血线正从衣领下方缓缓显现，宛如被无形的刀刃划破一般。 。
他伸手去摸，指尖沾血。 “你疯了？” 他声音发紧。
“我一直都疯。” 她说，“只是你们总以为我讲道理。”
程家老三咬牙，从怀里掏出金属盒子扔在地上。 ：“拿去！” 锦嫣没捡，只看着他：“还有呢？”
“还有什么？ ”
“名单。 ”她说，“异调局内鬼的名单。”
他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有名单？”
“局长告诉我的。 ”她说，“他说你手里不止有启动器。”
程家老三盯着她，忽然笑了：“好，我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
“放我走。”
程家老三目光灼灼，“名单给你，你让我离开这里。”
锦嫣微微歪头，似在思索，随后轻轻点头：“可以。”
程家老三没动：“你要说话算话？”
锦嫣没犹豫：“可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她。
她接过，展开看了一眼，收进衣袋。
“你可以走了。” 她说。
程家老三没动：“你不杀我？”
“现在不杀。 ”她说，“等事情结束，我会亲自找你。”
他冷笑：“你以为你能活到那时候？”
锦嫣转身往外走：“试试看。”
她走出仓库，外面两个守卫还站着，眼神空洞。
她抬手一挥，血符脱落，两人同时倒地。
手机又震，是程涵毅：“你在哪？”
她说，“别出门。”
“你见到他了？ ”
“见到了。 ”
“拿到东西了？ ”
“拿到了。 ”
他停顿一下：“你受伤了吗？”
“没有。 ”
“回家。 ”他说，“我等你。” 她挂断电话，沿着原路返回。
隧道里脚步声清晰，她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
电梯上行，她靠在角落，闭眼休息。
血从袖口渗出，滴在地板上，很快被符力吸收，不留痕迹。
局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她没进去，只站在门口，隔着玻璃看他。
他在打电话，语速很快，表情严肃。
看见她，他挂断电话，招手让她进来。 “拿到了？” 他问。
“拿到了。” 她把金属盒放在桌上。
局长打开看了一眼，合上：“名单呢？” 她递出那张纸。
局长看完，扔进碎纸机：“你答应他什么条件？”
“放他走。 ”她说。 局长皱眉：“你真打算放了他？”
“不。 ”她说，“我打算让他看自己怎么死。”
局长没说话，只盯着她。 锦嫣转身要走。
“等等。” 他叫住她，“最后一个问题。” 她回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
锦嫣笑了下：“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棋子。”
“然后呢？ ”
“然后让他们知道，下棋的人是我。 ”她拉开门，走出去。
走廊尽头，程涵毅站在那儿，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了，衬衫扣子解开两颗。
看见她，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伤在哪？”
“没事。 ”她说。
他撩起她袖子，看见手臂上那道血痕，眼神一沉：“这叫没事？”
锦嫣抽回手：“皮外伤。”
程涵毅没放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药膏，直接涂在她伤口上。
动作粗暴，但力道控制得很好。
“下次别一个人去。” 他说。
“没有下次。” 她说。
他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这是最后一局。 ”
她说，“赢了，你活。输了，我们一起死。”
程涵毅盯着她，突然笑了：“好啊。”
他收起药膏，牵起她的手：“回家吧。”
锦嫣没挣脱，跟着他往外走。
夜风迎面吹来，她抬头看天色，月亮被云遮住一半，边缘泛着暗红。
“月蚀快开始了。” 她说。
程涵毅握紧她的手：“我知道。”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锦嫣低声说：“明天，你去祠堂。”
“你呢？ ”他问。
“我去找局长。” 她说，“让他把内鬼名单公开。”
程涵毅点头：“然后？”
“然后我们等。 ”她说，“等他们乱起来。”
他笑了：“听你的。”
锦嫣没再说话，只把手放进他掌心，轻轻捏了一下。
远处传来钟声，午夜将至。
程涵毅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如果最后必须死一个，我选我。”
锦嫣抬头看他：“我说了算。”
他低头吻她，很轻，一触即分。
“这次，听我的。” 他说。
锦嫣没回答，只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街道尽头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局长坐在驾驶座冲他们点头。
锦嫣松开程涵毅的手，朝车子走去。
“你去哪？” 程涵毅问。
“办点事。” 她说，“明天见。” 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局长发动车子，驶入夜色。
后视镜里，程涵毅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街角。
锦嫣收回视线，闭上眼。
局长开口：“名单我处理好了。”
“嗯。 ”她应了一声。
“程家老三那边，你打算怎么收尾？”
“让他活着。 ”她说，“活着看自己输。”
局长笑了：“够狠。” 锦嫣没接话。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一栋旧楼前。
局长熄火，转头看她：“你真不担心程涵毅？”
“担心。 ”她说，“但我更担心他太听话。”
局长摇头：“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锦嫣睁开眼，推门下车：“走了。”
局长没留她，只在她关门前说了一句：“小心点。” 她点头，走进楼道。
楼梯间灯光昏暗，她一步步往上走，脚步声在空荡楼道里回响。
四楼，她停在一间房门前，抬手敲了三下。
门内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从缝隙里看出来。
“是我。” 她说。
门开了。 屋里坐着个女人，短发，穿黑色皮衣，看见她，咧嘴一笑：“等你半天了。”
锦嫣走进去，反手关门：“东西准备好了？”
“当然。 ”
女人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说：“按下这个，祠堂地下三层会炸成灰。”
锦嫣接过遥控器，揣进衣袋：“明天中午，准时引爆。”
女人点头：“放心，一分不差。”
锦嫣转身要走。
“喂。” 女人叫住她，“真不后悔？”
“后悔什么？ ”她问。
“把所有人都当棋子。” 女人说，“包括程涵毅。”
锦嫣停顿片刻，轻声说：“他不是棋子。”
“那是什么？ ”
“他是我的底线。 ”
她说，“谁碰他，谁死。”
说完，她拉开门，走进夜色。
楼下，程涵毅靠在车边，抬头看她。 “谈完了？” 他问。
“嗯。” 她走过去，“回家吧。”
他替她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才绕到驾驶座。
车子启动，驶向夜色深处。
锦嫣靠在座椅上，闭眼假寐。
程涵毅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没睁眼，只轻声说：“睡一会儿。” 他“嗯”了一声，没松手。
车子平稳前行，窗外霓虹闪烁，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明天，月蚀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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