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教授听着陈知行冷静严谨的分析和李泽川对技术实现尖锐而精准的见解，眼中的惊讶和赞赏越来越浓。
他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这个“奇葩”的数学系团队。
“那么，那位苏想同学呢？”
刘教授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她在团队中负责什么？据我观察，她的计算机基础似乎……”
周炽立刻抢答：
“教授！苏想是我们团队的最终校验器！她直觉超准！
总能发现我们思维盲区里的漏洞！
上次决赛那个参数歧义就是她发现的！
而且她学习能力超强！特别刻苦！您别看她现在基础弱，很快就能跟上！”
为了增加说服力，周炽甚至把苏想那本记得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种标签和注释的计算机入门笔记带来了。
刘教授半信半疑地翻开那本笔记。
里面的字迹工整清晰，虽然内容还很基础，但看得出极其认真和努力，旁边还写满了自己的理解和疑问，很多问题都提到了点子上。
这种笨拙却全力以赴的劲头，让见惯了天才的刘教授，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他合上笔记，沉吟了片刻，终于松口：
“好吧！我可以给你们团队一个尝试的机会。参与项目的一个子课题考核期一个月。如果不能达到要求，那么……”
他看了一眼周炽，
“周炽同学，你可能就需要单独做出选择了。”
机会，伴随着巨大的压力和考验，终于降临。
进入刘教授项目组预备考核期的日子，压力更大了。
苏想几乎是透支着所有精力在疯狂学习，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
这天周末，她难得抽空出校门，想去书店买几本刘教授推荐的计算机经典着作。
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苏想抱着一摞刚买的新书，低着头匆匆往学校赶，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看的进程同步问题。
“苏想同学？”
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
苏想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只见秦屿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门口，笑着朝她挥手。
他今天没穿清华的校服，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衬得他越发清爽帅气，阳光下的笑容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甚至很有亲和力。
“秦…秦学长？”
苏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有些局促地停下脚步。
全国赛上惜败于他手的记忆瞬间回笼，让她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好巧啊。”
秦屿笑着走过来，目光自然地扫过她怀里那摞厚厚的计算机书，《并行计算导论》、《算法导论》、《c++ primer》……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笑容更深了，
“看来北大的同学都很努力啊，这是要跨界发展？”
他的语气很随意，像是朋友间的调侃。
苏想脸一红，小声说：
“没……就是随便看看……”
“是吗？”
秦屿笑了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更加温和，
“对了，听说前阵子周炽把我那本笔记借给你了？
怎么样？对我们清华的风格还适应吗？
有没有什么地方看不懂的？尽管问我。”
他这话说得极其自然大方，仿佛只是学长对学妹的普通关心。
苏想却听得心里一紧！
他怎么会知道笔记的事？
是周炽告诉他的？还是……
她心里莫名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是老实回答：
“谢谢学长，笔记……看了很多不懂的地方，还在慢慢学……”
“呵呵，正常～那本笔记确实有点深，里面很多是我和队友们瞎琢磨的东西，不一定对，别被误导了就好。”
秦屿笑吟吟的，态度好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过苏想同学能坚持看下来，已经很厉害了。
听说你们还去蹭刘教授的课了？
怎么样？能跟上吗？”
他仿佛只是随口闲聊，问的都是些寻常问题。
苏想被他温和的态度感染，戒备心稍稍放下，老实回答：
“刘教授的课很难……很多听不懂……”
“唉，刘教授要求是严，课也深，别说你了，我们计科好多人都跟不上。”
秦屿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语气带着同情，随即又像是鼓励般说道，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
有什么困难可以多问问周炽和陈知行，他们肯定比我懂得多。”
他这话听起来完全是好意。
苏想感激地点点头：“嗯，谢谢学长。”
“不客气。”
秦屿笑容温和，看了看手表，
“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快回去吧，抱这么多书挺重的。”
“嗯，学长再见。”
苏想松了口气，对他礼貌地笑了笑，抱着书继续往学校走。
走出几步远，她心里还觉得这个清华的学长虽然厉害，但人还挺好的，不像李泽川说的那么“手狠”。
然而，就在她走出大概五六米远的时候，秦屿温和带笑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不高不低地飘了过来！
恰好能让她听见，那语气依旧带着笑，却像突然掺进了冰碴，冷得刺骨：
“哦，对了……”
苏想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
只见秦屿还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清晰地补了一句：
“没想到笔记都借给你了，还是这么……不中用啊？”
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捅进了苏想刚刚稍微放松的心脏！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抱着书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书皮里。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依旧笑得一脸温和的秦屿。
阳光依旧明媚，他的笑容依旧清爽好看。
但苏想却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如坠冰窟。
秦屿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和震惊的眼神，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甚至还带着点无辜的意味，朝她挥了挥手！
这才转身，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旁边的咖啡馆。
仿佛刚才那句恶毒至极的嘲讽，根本不是出自他之口。
苏想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原来……那温和的笑容、关切的问候、鼓励的话语……全都是伪装！
他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最后这轻描淡写却又侮辱性极强的一句！
“不中用”……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将她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拼命，都贬低得一文不值！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席卷了她，让她浑身发抖。
她死死咬住嘴唇，猛地转过身，几乎是用跑的，逃离了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寒冷和恶心的地方。
怀里的书沉重得几乎要将她压垮。
但比书更沉的，是秦屿那句带笑的嘲讽，和那双温和面具下冰冷的眼睛。
原来，真正的对手，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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