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珥的空间法术确实了得，几个瞬移就甩开了身后的追兵。
两人一路疾驰，很快来到了南天门前。脚下是翻涌的云海，凡间的景色在云雾间若隐若现。
白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边的玄珥，神色认真：“我们现在可是偷渡的‘逃犯’了，你怕不怕？”
玄珥想都没想，立刻摇头，发尾的银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眼神坚定：“不怕。”
看着他这副毫无条件、仿佛天生就该如此追随自己的模样，白渊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泛起一阵暖流。
他喉结微动，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更轻、却更触及心底的声音问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这一去凡间，可能就是千百年的光景……你会不会想家？”
白渊紧盯着玄珥的表情，如果对方露出一丝犹豫，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会立刻放弃这个计划，哪怕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玄珥的自由。
然而，玄珥几乎是立刻点头，那双紫蓝色的异瞳弯了起来，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我本来就是主人捡回来的流浪猫啊。有主人在的地方，哪里都是‘家’。”
他的声音清脆，带着猫儿特有的软糯尾音。
这句话如同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白渊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霾和不确定。
白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心头那块一直压着的石头仿佛瞬间落地。
他唇角扬起，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重重地点头：“好！那我们走！”
话音未落，他紧紧拉住玄珥的手，纵身跃下了那象征着仙凡之隔的南天门。
偷渡下凡远不像正常渠道那般平稳。
没有固定的法术通道，下落的地点全凭运气，更危险的是过程中无处不在的、混杂着紊乱灵力的罡风气流。
这些气流如同无形的利刃，稍有不慎便会被其伤及灵根，轻则内伤，重则修为大损。
急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强烈无比，周遭的景象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彩。
白渊一头银白的长发在风中肆意地飞舞，如同月华被搅碎。他努力维持着平衡，将玄珥护在身侧，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护体仙光，抵挡着大部分压力。
玄珥的黑发也被吹得纷乱，他紧抿着唇，紫蓝色的眼睛在强风中微微眯起，却始终没有松开黎白鸢的手，偶尔施展空间法术微调下落轨迹，避开最狂暴的气流漩涡。
两人的衣袍在高速坠落中猎猎作响，虽略显凌乱，却因那护体仙光的存在，并未显得过于狼狈，反而有种挣脱束缚、奔赴自由的决绝。
眼看着下方苍翠的山川、蜿蜒的河流以及棋盘般的田地方块越来越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地面上微小的移动黑点。
白渊低喝一声，强提体内已然所剩不多的仙力，一道柔和的缓冲法术在他们身下展开，如同一个无形的气垫。
一声沉闷的巨响，两人重重地砸落在实地之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地面微微震颤，在他们身下留下了一个不算太深、却直径颇大的圆形浅坑，尘土和草屑被气浪掀起，弥漫在空气中。
白渊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仍紧紧抓着玄珥的手腕。他剧烈地喘息着，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背后，沾上了些许尘土。
他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一阵强烈的耳鸣和眩晕感过后，眼前的景物才逐渐清晰起来。他抬眼，谨慎地打量四周。
还好，运气似乎真的站在他们这边。
这里并非人烟稠密的城镇，而是一处看起来颇为荒凉的郊外。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稀疏的杂草，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
更远处，一条看起来还算平坦宽敞的黄土官道蜿蜒向前，如同一条巨蟒匍匐在大地之上，官道的尽头，是一座看起来颇具规模、城墙高耸的古城，城门楼在阳光下显得威严雄武。
白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真实的、带着点庆幸的笑意，转头对玄珥说道：
“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喘息后的沙哑。
玄珥的情况比白渊稍好一些，只是脸色依旧有些发白，正拍打着衣服上沾到的草屑和尘土。
白渊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提醒道：“记住，这里是人间，把你的耳朵和尾巴藏好，你第一次来，别吓到凡人。”
玄珥乖巧地“嗯嗯”两声，心念一动，那对总是敏感抖动的黑色猫耳，和那条蓬松的猫尾便悄然隐去。
此刻的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容貌过于精致漂亮、眼神灵动、带着些许异域风情的银黑发少年。
除了那双过于独特的紫蓝色眼瞳，与寻常人类少年并无太大区别。
白渊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他们来时的那片天空。湛蓝的天幕上，白云悠悠，暂时还看不到任何追兵的身影或法术的痕迹。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必须尽快找到安身之处。
白渊迅速从随身的空间锦囊里，取出两套干净的服饰，将其中一套递给玄珥：“我们得赶紧进城，先把这身破衣服换了。”
经过刚才那番折腾，他们原本华贵的仙袍确实已经破损不堪，沾满尘土，实在没法见人。
玄珥接过衣服，左右张望了一下，敏锐地指向不远处一片被茂密树木和灌木丛遮挡的区域：“主人，你去那边换吧，我帮你守着。”
白渊也没客气，点点头，便大步朝那片树丛走去。玄珥则转过身，背对着树丛，尽职尽责地担任起守卫的角色。
起初，他还努力保持着目不斜视。
然而，当身后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伴随着腰带解开的轻微响动时，玄珥的耳朵（现在是普通人耳的形状）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他明明很想克制自己，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脖颈僵硬地、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偏转了过去。
目光小心翼翼地穿过层层叠叠的、带着嫩绿叶子的灌木枝条缝隙，恰好捕捉到了一片晃眼的、白玉般细腻光滑的肌肤。
那是黎白鸢线条流畅优美、肌理匀称紧致的背脊，在透过繁茂枝叶间隙洒落的、斑驳跳跃的阳光下，泛着一种温润而诱人的光泽。
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勾勒出那劲瘦柔韧、仿佛蕴含着力量的腰肢曲线，再往下，便是……
“轰”的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玄珥的头顶，瞬间席卷全身！
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鲜艳的绯红，烫得惊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在飙升，大脑因为过度充血而有些晕眩。
视线开始模糊、旋转，眼前仿佛真的冒出了几个不受控制、欢快转动的小星星，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疑惑的、清澈悦耳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玄珥？你怎么了？”
玄珥猛地回神，这才发现黎白鸢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那身简洁的青衫，正站在他面前。
或许是因为匆忙，那青衫的衣带系得有些松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
白渊微微歪着头，几缕银白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
那双如同紫罗兰宝石般的眼眸里，盛满了纯粹的不解与关切，正认真地打量着玄珥红得异常的脸。
“啊！我……我没……没什么！” 玄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整张滚烫的脸都埋进胸口。
根本不敢与黎白鸢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对视。
他说话变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只能无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手里那套还没换上的、触感细腻光滑的灰色衣袍，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完了完了，被发现了！不对，主人好像没发现……可是，好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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