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镇渊钟”那恢弘肃穆的钟鸣再次清晰地响彻灵魂,当“溯源之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撕裂虚空,将陈掠影的身影吞没时,他知道,等待已久的“潮信”终于到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有一种极致的失重感,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四周是光怪陆离、急速流转的彩色线条,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他紧紧抱着怀中滚烫的金属匣,将混沌气流运转到极致,护住全身,如同一粒被投入激流的石子,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身不由己地翻滚、冲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前方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光点迅速放大,化作一个旋转的、布满裂痕的乳白色漩涡出口!强大的吸力传来,将他猛地拽了过去!
“噗通——!”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头晕目眩。他本能地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咸涩的海水。眼前不再是那座荒岛的黑色礁石,而是一片在晨曦微光下泛着灰蓝色的、波涛汹涌的陌生海域!天空阴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海风卷着寒意,吹打在他湿透的身上。
他成功了!他离开了那座囚禁他数月之久的孤岛!
但喜悦只持续了一瞬,便被严峻的现实冲散。他正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中,四周望不到任何陆地的影子。那简陋的木筏在空间传送的撕扯下早已不知所踪,随身携带的淡水和食物也损失大半,只剩下一个用防水布紧紧捆扎、侥幸未散的小包裹。体力在传送中消耗巨大,伤势虽未恶化,但也远未恢复。
他必须立刻找到陆地,或者……救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踩水保持漂浮,一边迅速观察环境。雨势不大,能见度尚可。海流的方向……他仔细感受着水流的力量和方向,同时抬头望向阴沉天空,试图透过云层缝隙寻找太阳的方位。结合对星辰的记忆和之前感应到的东南方向,他大致判断出,自己可能被传送到了荒岛东南方向的某片海域,但具体位置无法确定。
当务之急是节省体力,确定方向,寻找生机。他解开那个幸运保存下来的包裹,里面还有两瓶淡水、几块压缩鱼干和那块暗蓝色晶石碎片。他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水,将包裹重新系紧绑在腰间。
然后,他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混沌气流。气流微弱,但操控起来却比以往更加得心应手,仿佛经过空间乱流的洗礼,变得更加凝练。他引导气流在双脚形成微弱的推力,帮助他在水中保持平衡和缓慢移动,同时将感知如同蛛网般向四周扩散,探查着海面下的动静和远方的能量波动。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脸颊,寒冷不断侵袭。他咬紧牙关,凭着顽强的意志,选定了一个大致是朝向曾经感应到共鸣的方向,开始奋力游去。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势,海水冰冷刺骨,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游,不能停!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缓慢流逝。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体力在飞速消耗,干渴和饥饿感再次袭来。远方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海天一线,看不到任何希望。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海水,再次试图将他吞噬。
就在他几乎要力竭放弃之时,感知的边缘,突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很杂乱,带着一种……熟悉的灵能器械运转的残留痕迹?
精神一振!他立刻调整方向,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拼命游去。又游了约莫半小时,透过雨幕,他隐约看到,远方的海面上,似乎漂浮着一些……残骸?
他心中一惊,加速游近。果然是残骸!是一些扭曲的金属碎片、焦黑的木板,甚至还有半片印着模糊徽记的、似乎是飞行器翼梢的残片!徽记……他瞳孔骤缩!是守夜人的标志!
这里发生过战斗!空战?海战?残骸很新,似乎就在近期!
是巡逻队遭遇了袭击?还是……更大的冲突?
他心脏狂跳,一边在残骸中搜寻,一边将感知提升到极致。突然,他在一块较大的漂浮物旁,发现了一个半沉半浮的、橙色的救生舱!舱体严重受损,舱门扭曲,但似乎密封性还未完全失效!
有幸存者吗?
陈掠影用尽最后力气游过去,扒住救生舱边缘,透过布满裂纹的观察窗向内望去。舱内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似乎穿着守夜人的作战服!
“喂!醒醒!”他用力拍打着舱壁,声音沙哑。
没有回应。他尝试拉扯扭曲的舱门,纹丝不动。情急之下,他凝聚起一丝混沌气流于指尖,对准门锁的位置,猛地一划!
“嗤!”一声轻响,特制金属门锁应声而断!他用力掰开舱门,一股混合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探身进去,小心地将那个身影拖了出来。这是一个年轻的守夜人战士,脸色惨白,气息微弱,胸前作战服被撕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应急处理,但依旧在不断渗血。他还有微弱的脉搏!
陈掠影立刻将他平放在一块较大的漂浮残骸上,检查伤势。伤口很严重,失血过多,加上浸泡和寒冷,情况危急。他毫不犹豫,将所剩无几的淡水小心地滴入对方干裂的嘴唇,然后撕开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重新为他包扎伤口。最后,他盘膝坐在伤员身边,将手掌轻轻按在其胸口伤处附近,引导着一缕温和的、蕴含生机的混沌气流,缓缓渡入其体内,护住他的心脉,激发他自身的生命力。
这个过程对此刻的陈掠影来说负担极重,他本就伤势未愈,体力透支,此刻更是脸色发白,汗如雨下。但他没有停下,这是唯一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渐渐停了,海平面泛起金色的光芒,天快亮了。在混沌气流的滋养下,伤员的脉搏似乎强劲了一丝,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就在这时,远方的天际,传来了低沉的引擎轰鸣声!
陈掠影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三个黑点正从云层中钻出,迅速向这边飞来!是飞行器!看轮廓……是守夜人的制式高速巡逻艇!
救援来了!
他心中狂喜,立刻用尽最后力气,挥舞着手臂,同时将一丝微弱的混沌气流凝聚在指尖,发出一道细微但醒目的能量闪光!
飞行器显然发现了这里的异常,迅速降低高度,在他头顶盘旋。舱门打开,抛下软梯,几名全副武装的守夜人战士敏捷地滑降下来。
“这里!有伤员!”陈掠影嘶哑地喊道。
战士们迅速靠近,看到陈掠影和那名重伤员,以及周围的残骸,脸色都十分凝重。一名医护兵立刻上前检查伤员情况,另一名队长模样的战士则警惕地看向衣衫褴褛、气息虚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深邃感的陈掠影。
“你是哪个部分的?发生了什么?”队长沉声问道,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陈掠影看着对方熟悉的制服和徽记,心中百感交集,张了张嘴,却因为脱力和激动,一时发不出声音。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抬起手,露出手腕上那个虽然破损却依旧能辨认出“星火”代号的战术腕表残骸。
“我……是‘星火’……陈掠影……”他声音沙哑,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基地……地藏教官……我……回来了……”
说完,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栽倒,失去了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到的是战士们惊愕的呼声和迅速靠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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