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中大会开完，狂热气氛渐退。
眼下，当务之急是新的工厂需要尽快建起来，林夜决定过几天去一趟县，罗格那边，应该差不多有消息了。
回去之前，林夜想去陈文钢那边看看。
《疯狂的石头》早已拍完，林夜没有赶上杀青，那时他还在美丽国。
前些天，朱音在电话里跟他说，他们把公司搬到了一栋五层老洋楼里，有空过去看看，原来的几百平方早不够用了。
得去见见她们了，不然朱音真生气了。
上午处理完一堆文件，林夜起身前往。
“夜明珠影业”所在的旧式洋楼在远离魔都中心的浦东郊区，虽然远了一点，但是风景是真的不错，附近是人造海滩，周围绿树成荫，空气非常好。
半个小时后，林夜的橙色牧马人停在一幢五层老洋房的小院。
推开剪辑室的门，一股熟悉的混合气味涌来——胶片本身的酸味、隔夜咖啡的焦苦，还有积年灰尘的味道。
房间里很暗，只有几台大脑袋的显示器闪着光。
陈文钢和朱音挤在一台机器前，认真的讨论着什么。
“灯光，这里的光线是不是太硬了？”朱音的声音带着沙哑。
她没化妆，头发随意挽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陈文钢的胡子该刮了，衬衫领口泛着油光。
这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女朋友的人，衣服皱得不成样子。
他盯着屏幕，嗯了一声，笔尖在本子上划拉着。
林夜轻轻带上门。
陈文钢先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笑容：
“三哥！你回来了！”
朱音转过头。
她眼神一亮，随即暗下去，板起脸，带着几分娇嗔埋怨道：
“小夜，你都快要把我们忘了，现在想见你一面比见明星都难！”。
林夜笑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歉意。
自己大姐一家子来了桐音阁。
朱音和兰结英就搬出去了，从那时，就再没有见到过林夜一面。
“抱歉，最近确实忙。”
他目光落在屏幕上，
“辛苦你们了！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吗？”
“怎么样了？”
“粗剪版本差不多出来了，效果我觉得还可以！”
陈文钢有点兴奋，忙让剪辑师倒片。
他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有汗。
这片子是他的命，他太需要林夜的肯定了。
片子开始放。
是那段澡堂的戏。
画面晃动，带着粗糙的质感。
演员的重庆方言噼里啪啦，情节阴差阳错。
临时配乐有些突兀，但那种荒诞的劲儿出来了。
林夜看得很认真，不时点点头。
陈文钢这小子，有股蛮劲儿，也有灵气。
镜头调度还显生涩，但对节奏的把握，对市井幽默的理解，远超同龄人。
等《疯狂的赛车》磨完，他就能真正独当一面了。
公司账上趴着的还珠留下的几个亿，钱也够用。
让他们去折腾吧。
片段放完，房间里安静下来。
“非常好！”林夜由衷地赞叹，
“文钢，你真的成长太快了！这片子票房应该不会太差！”
朱音故意撅着嘴：“小夜，你太薄情了，还有我呢？”
“……”
“音姐，把关把得严，功不可没！”
朱音脸上露出了笑容：
“总算等到了林大老板的赞美！我都快要累瘫啦，我想的可是不能让你林老板的钱打水漂。”
“……”
“等这部忙完，我说什么也得歇歇！”
朱音揉着太阳穴，“这半年就没睡过囫囵觉。”
陈文钢连连点头：“音音姐说得对，太熬人了。”
三人走出剪辑室。
烧水洗杯泡茶。
陈文钢想到这两部拍完又要断粮了，有点着急。
“三哥，后面……你有什么好构思没？我自己琢磨了几个本子，总觉得……差口气。”
他脸上有点烧。
靠林夜的本子起了家，现在还要伸手要，面子上挂不住。
可他更清楚，好故事有多难找。
他自己憋出来的那几个，跟林夜的点子比，就像土疙瘩比玉石。
林夜看他一眼，明白他的心思。
这小子有导演的潜力，但原创故事还需要一段历练过程。
人已经扶上马，再送一程吧。
他吸了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倒是有两个方向，”他缓缓开口，
“一个厚重些，一个取巧些，都适合拉长了做电视剧。”
陈文钢立即来了精神，他赶紧取来本子和笔。
朱音顿时来了精神，也放下茶杯，竖起了耳朵。
她凭着“小燕子”红遍南北，但更需要一部有深度的作品站稳脚跟。
林夜开始了：
“头一个，叫《乔家大院》。”
“讲山西晋商乔家的故事。
乱世里头，他怎么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靠的就是‘信义’二字。
这里面有商战，有家族，更有我们中国人自己的生意经。”
陈文钢赶紧拿笔记录，心跳得快了些。
“第二个，”
林夜顿了顿，
“又一部宫廷剧，《甄嬛传》！讲个单纯姑娘，被扔进后宫那吃人的地方。
怎么一步步被逼着长大，变得心狠手辣。
女人间的争斗，不光是争宠，更是你死我活。”
“这个好！”朱音脱口而出。
作为演员，她瞬间就嗅到了“甄嬛”这个角色巨大的戏剧张力，从纯洁到黑化，演起来太过瘾了。
林夜接下来把两个故事展开细说，他讲得很慢，朱音听着入了迷。
陈文钢如获至宝，一点点记了下来，笔尖在本子上飞快地划动，生怕漏掉一个字。
中午吃了个便饭，没有休息，下午继续讲。
这一讲，就是一个下午。
林夜讲完，两人竟然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这两部戏如果成功，我想这辈子就是没有作品，都够你们折腾了。”
林夜一说完，朱音就忍不住扑过来，在林夜脸上“叭叽”一口。
林夜擦了一下脸上口水，笑道：
“慢慢来，饭要一口口吃，不要操之过急。”
他转向还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朱音。
“音姐，这两部戏你都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特别是《甄嬛传》，简直是另一部《环朱格格》，你和兰姐的演技可真是大有用武之地！”
朱音听完林夜讲了故事，就知道这就是给她量身打造的。
《环朱格格》火了之后，现在正掀起一波古装戏热。
不过，质量都不怎么样。
到时候《甄嬛传》横空出世，
引起的轰动将不亚于《环朱格格》！
陈文钢手有点麻，但是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他感激地看着林夜。
硬是没有说出话来。
半晌，说了一句，“谢谢三哥！”
林夜嗯了一声，他一进来就没有见到兰结英，问了一下。
“她呀，谈恋爱去了！”
哦？
林夜眼睛一亮。
“谁啊？”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她挺喜欢，每天都面若桃花，光彩照人。”
朱音现在自己能干的都是自己干，不急的事情能放着就放着，春天来了，万不能错过这大好时光。
林夜听到这消息，比赚了几个亿还要高兴。
“来吧，有啤酒吗？”
朱音从冰箱取了三罐百威。
“为了兰姐的爱情，干杯！”
林夜坚信，命运的轨迹正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现在所改变的，不只是一部电影的票房，一个公司的存亡，而是活生生的人，具体而微的幸福。
真可谓：
旧巷苔痕深，曾惊风雨频。
推石移旧岸，终见草茵茵。
无声改弦辙，有影焕然新。
但得一隅暖，不枉溯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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