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国道的痕迹最终彻底消失在了一片广袤无垠、被风沙雕刻得千沟万壑的荒原之上。林凡驻足,放眼望去,天地间只剩下土黄、赭红与灰黑的色调,以及被岁月和自然伟力撕裂的、深不见底的峡谷与巍峨耸立的奇峰。这里的天空似乎都比别处更高远,空气干燥得能吸走肺里最后一丝水汽。
炼气五层的身躯虽不知疲倦,但连续十数日不眠不休的极限跋涉,以及对【戊土灵甲】力场的持续微调以对抗恶劣环境,依旧让他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
然而,当他踏入这片根据数据定位(第四章)的区域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自丹田升起。
此地的能量场,并非他想象中的死寂或纯粹狂暴。而是一种……极致的、混乱中又蕴含着某种原始生机的“嘈杂”!
地磁紊乱到了极点,指南针早已成了无用的摆饰。空气中弥漫着多种混杂的、强度远超外界背景值的辐射,它们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无形的湍流,在不同区域、不同时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特性。更深处,大地之下仿佛隐藏着无数躁动不安的能量泉眼,持续不断地喷涌出属性各异、却同样强横的地脉煞气。
这些混乱的能量相互碰撞、交织、湮灭,形成了一张无形却致密到极点的能量巨网,将整个区域笼罩其中。林凡尝试将一丝神识探出,立刻感觉如同赤手伸入了滚烫的、布满砂砾的漩涡,被撕扯、磨损、灼烧!
好一个天然绝地!好一个能量盲区!
林凡不惊反喜。这种极端环境,固然凶险万分,却也是淬炼真元、磨砺神识的绝佳场所!更重要的是,这种天然的混乱屏障,足以扭曲、吸收、屏蔽掉外界绝大多数形式的探测。对他而言,这里无异于一座由天地自然打造的、绝对安全的修炼密室!
他找到一处背靠巨大风蚀岩柱、前方视野相对开阔的干涸河床,决定在此建立临时的修炼据点。
没有急于深入修炼,他首先花费了一天时间,极其小心地探索周边数里范围。他需要更精确地掌握此地能量流的分布规律、强弱周期以及潜在的危险。
他发现,此地的混乱能量并非一成不变。随着日升月落、甚至地底深处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动,能量场的“主旋律”也在不断切换。有时是以灼热的地火煞气为主,炙烤万物;有时则弥漫着阴寒刺骨的放射性潮汐;偶尔还会有极其短暂的、所有能量流同时陷入低潮的“平静期”。
而一些特定的峡谷裂隙深处或地下洞穴入口,散发的能量波动尤为强烈和特殊,显然藏着更极端的能量源头或是……其他东西。
摸清大致规律后,林凡回到了选定的河床据点。他并未搭建帐篷,而是直接盘膝坐在冰冷的砂石地上,面朝一片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巨大风蚀崖壁。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这一次,他不再极力收敛气息对抗外界能量,而是开始尝试运转《基础炼气诀》中记载的一种古老法门——【灵瘴炼心篇】。
此法门并非直接吸收外界灵气,而是引导外界混乱狂暴的能量(被称为“灵瘴”)入体,以其为磨刀石,来锤炼、提纯自身的真元和神识!过程凶险无比,对意志力和控制力的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稍有不慎便是道基损毁、神魂重创的下场。但一旦功成,好处也是巨大无比!
丝丝缕缕灼热的地火煞气,如同烧红的细针,率先被林凡引入经脉!剧痛瞬间传来,经脉壁仿佛要被灼穿!他谨守心神,以自身深青色的真元缓缓包裹、引导这股煞气,并非吞噬,而是让其如同砂轮般打磨着真元中的杂质!
紧接着,一股阴寒的、带着微弱放射性的能量流也被引入!冰火交加,经脉在极热与极寒中交替,仿佛要寸寸断裂!林凡额头青筋暴起,汗珠刚渗出皮肤便被蒸干或冻成冰晶!
他的神识更是如同被投入了狂暴的熔炉,外界无数混乱的能量信息无差别地冲击着他的意识,试图将他的思维也同化撕碎!他必须时刻保持绝对的清明,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维持着灯塔的微光,引导着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异种能量进行着危险的“锻打”过程。
痛苦!难以想象的痛苦!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林凡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那原本已算精纯的深青色真元,正在被一点点地压缩、凝练!颜色变得更加深邃,运转起来更加沉凝有力!神识也在这种疯狂的冲击下,变得愈发坚韧和敏锐!
一夜过去,朝阳初升。
林凡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带着微弱硫磺和金属气息的浊气。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中却充满了熠熠神采。
一夜的【灵瘴炼心】,效果堪比平日苦修半月!虽然过程痛苦得如同酷刑,但收获巨大无比!
他稍作调息,补充了水分和食物,便再次投入这种自虐般的修炼之中。
日复一日。林凡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疯狂的修炼模式里。白天,他利用相对活跃的阳属性煞气锤炼真元;夜晚,则引阴寒放射性潮汐淬炼神识。他对这片区域能量流动的规律把握得越发精准,甚至能利用短暂的“平静期”,快速吸收空气中稀薄却相对温和的天地灵气补充消耗。
他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进着,向着炼气五层中期稳步推进。【戊土灵甲】的运用也更加纯熟,已能长时间维持一种低消耗的、与环境能量场近乎融为一体的隐匿状态。
直到第七日黄昏,林凡在一处狭窄的裂隙深处,发现了一小片奇异的景象。
那是在一片放射性较强的岩壁下,竟然生长着几株通体漆黑、叶片却闪烁着点点银斑的怪异小草!它们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带着一种顽强的、扎根于绝地的生命韧性。
“暗星草……”林凡认出了这种只存在于脑海知识碎片中的灵植。它们通常只生长在极高辐射和特殊金属矿脉交织的绝地,其本身蕴含的能量不算强,却是炼制某些稳固境界、调和阴阳丹药的绝佳辅药!
这个发现让林凡精神大振!这证明此地并非单纯的死地,在极致的混乱之下,同样孕育着独特的生机与宝藏!
他小心翼翼地采集了其中两株成熟的小草,留下根茎以待其继续生长。
带着收获的喜悦,他回到河床据点,准备开始今晚的修炼。
夜幕彻底降临,冰冷的星辉洒落荒原。林凡忽然心有所感,没有立刻开始引煞入体,而是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
此地的夜空格外清澈,星辰璀璨得仿佛触手可及。但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星辰光芒似乎……更加活跃?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吸引着遥远的星辉,让它们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更容易被引动?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再次尝试运转那残缺的《星辉引》法门,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此地特有的、混合了微弱放射性和地磁能量的“灵瘴”,尝试着以其为媒介,去接触、共鸣那洒落的星辉。
过程依旧艰难,此地的能量太过混乱,对神识干扰极大。但这一次,当他将那丝混合能量调整到某个特定频率时——
嗡……
他身周的空间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凝练、更加冰凉的银色星辉,竟然真的穿透了此地混乱的能量屏障,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落下,融入他引出的那丝混合能量之中,最终流入他的体内!
成功了!虽然效率依旧低得可怜,但在此等绝地,他竟然找到了引动星辉的全新方法!
林凡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这意味着,即使在这片被主流能量排斥的“盲区”,他依旧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修炼之路!
他压下激动,沉下心神,开始同时引导地底煞气、放射性潮汐以及这缕微弱的星辉,开始了新一轮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的……修炼。
月光下,他的身影如同化作了荒原的一部分,与这片古老而危险的天地交融在一起,进行着一场寂静却无比激烈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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