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隆原型机的焦糊味混杂着血腥气,在半岛酒店套房里弥漫。陈默靠在轮椅上,视线模糊,耳边是#2号机风扇固执的嘶鸣和维港远处渡轮沉闷的汽笛。每一次呼吸都扯着断裂的肋骨,喉咙里残留着铁锈般的腥甜。三线溃败的打击如同冰水浇头,将仅存的意志逼到悬崖边缘。
“芯片…拆下来…装上去…”他对着军用平板嘶声重复,沾血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如同垂死野兽的爪印。屏幕那头,张楠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烙铁的嗡鸣和同伴急促的指令:“…核心没全毁…三号机的…能移植到二号…但散热…顶不住全功率…算力…最多稳在75G…”
75Gh\/s。比目标低了近10%。但机器的轰鸣不能停!这是黑暗中唯一的战鼓!
“稳…住…”陈默的声音气若游丝,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消耗终于压垮了他,眼前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入无边的冰冷和嘈杂的回响——华尔街的喧嚣、矿机的尖啸、磨西沟的警笛、还有…林薇那双在咖啡馆逆光中,盛满失落与受伤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沉船,在黑暗的海底缓慢上浮。感官先于视觉苏醒。
一股极其清淡、却异常熟悉的栀子花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温柔地驱散了机油的刺鼻和血的腥咸。
额头上覆盖着一片冰凉湿润的柔软,细腻的触感轻轻按压着灼痛的太阳穴,带来一丝久违的舒缓。一只微凉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前的绷带,正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他脖颈和手臂上干涸的血迹和冷汗。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带着一种与这冰冷战场格格不入的温暖。
陈默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朦胧的视线里,一盏调至最暗的床头灯,在维港深蓝的夜色背景中投下温暖的光晕。光影勾勒出一个熟悉的侧影轮廓。长发柔顺地垂落,遮住了部分脸颊,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专注低垂的眼睫。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羊绒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
林薇。
她怎么会在这里?!
巨大的震惊如同电流瞬间贯穿陈默麻痹的神经!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胸口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擦拭的动作骤然停止。
林薇抬起头。昏黄的光线下,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也经历了奔波与疲惫。但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着陈默虚弱的样子,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浓重得化不开的担忧和心疼。当对上陈默骤然睁开的、充满警惕与惊疑的眼睛时,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如同受惊的小鹿,随即被更深的关切覆盖。
“别动!”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她按住陈默下意识想抬起的肩膀,指尖冰凉,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你肋骨有伤,脚踝也肿得厉害,还发着高烧…刚才…你吐血了。”
她的目光扫过轮椅扶手上那几点暗红的血迹,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随即,她的视线落在陈默空荡荡的左手手腕上——那里,曾经戴着她送的天梭表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圈淡淡的晒痕。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一下,如同蒙尘的星辰,但很快又强迫自己移开,专注于他此刻的伤势。
“你怎么…进来的?”陈默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砂纸摩擦喉咙。警惕如同毒藤,缠绕着心脏。手腕上的“V”字刺青,桂林的突袭,磨西沟的冲突…她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
林薇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插上吸管,小心翼翼地递到陈默唇边。“先喝点水。”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是零…开门让我进来的。他说你需要人照顾。”
零?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零知道她手腕上的刺青!为什么放她进来?
他抿紧嘴唇,抗拒着吸管。探究和冰冷的审视如同实质的目光,狠狠钉在林薇脸上。
林薇的手顿在空中,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和委屈,但很快被一种更深沉的理解取代。她放下水杯,没有回避陈默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清澈的眼底带着一种坦荡的脆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机器的低鸣,“那个刺青…还有在咖啡馆…我有很多事没告诉你。但现在…”她的目光落在陈默苍白干裂的嘴唇和胸前渗血的绷带上,声音哽了一下,“…我只想确定你没事。”
她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陈默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这个熟悉的、带着无限温存的小动作,如同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陈默记忆深处尘封的闸门!
前世灰暗的金融漩涡里,只有她的笑容是唯一的暖色。二十岁生日那天,她红着脸,将那块天梭表塞进他手里,指尖也是这般微凉…那个夏日的午后,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她替他擦去额角的汗珠,动作也这般轻柔…那些被他亲手埋葬在贪婪与悔恨之下的、最纯粹的曾经,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瞬间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巨大的酸楚和更深的愧疚如同海啸,狠狠撞击着陈默的心脏!他猛地闭上眼,喉结剧烈滚动,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为什么…”他嘶哑地问,声音破碎不堪,“为什么…卖那块表?”这个困扰他两世的问题,在此刻虚弱的、被旧日温情击穿的瞬间,终于冲口而出。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痛楚,有挣扎,甚至…有一丝陈默看不懂的恐惧。沉默在机器的轰鸣中蔓延,沉重得令人窒息。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眼中已蒙上一层薄薄的水光,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因为…”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坦诚,“我需要钱…救我妈。”
救…妈妈?
陈默猛地睁开眼!前世,林薇的母亲…是因病早逝!就在他们分手后不久!难道…
“晚期肾衰竭…需要换肾…天价的费用和…等不到的肾源…”林薇的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在陈默的心上,“我借遍了所有能借的钱…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包括…”她的目光再次掠过陈默空荡的手腕,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包括那块表。我…我以为能撑过去…”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哭泣在机器的轰鸣中显得格外脆弱无助。前世陈默沉沦于金融投机,对她日益加重的焦虑和绝望视而不见,最终在她母亲病危的噩耗传来时,他甚至因为一笔关键的做空交易而错过了最后一面…
真相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的灵魂上!原来…那块表的消失,不是背叛,而是她独自扛起命运重压时,不得不割舍的最后一丝温暖!而他,前世今生的他,都做了什么?!
“对不起…”陈默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几乎将他撕裂。他想抬手,想擦去她的眼泪,但身体的剧痛和沉重的愧疚让他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
“嗡…嗡…嗡…”
林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沉闷的震动声!屏幕上,没有显示来电号码,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深蓝色的、线条简洁的 **“V”** 形图标!
是“深蓝”!
林薇的身体瞬间僵硬!脸上的脆弱和悲伤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恐和慌乱!她猛地看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
“我…我得接…”她慌乱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如同抓着烧红的烙铁。她不敢看陈默的眼睛,踉跄着站起身,快步走向套房外间,关上了厚重的隔音门。
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林薇压抑的接听声,却将更深的冰寒和巨大的疑云留在了陈默心头。
“救母亲”的眼泪是真的吗?
“深蓝”此刻的来电是命令还是威胁?
她出现在香港,是主动靠近,还是被“深蓝”操控的棋子?
旧日温情与冰冷刺青的“V”字,如同两股截然相反的电流,在陈默的神经里疯狂撕扯。维港的夜雾漫过窗棂,机器的轰鸣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而林薇那带着体温的触碰和绝望的眼泪,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靠在冰冷的轮椅里,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压抑而模糊的低语,第一次在这场冰冷的财富战争中,感受到了比身体断裂更深的、源自灵魂的剧痛与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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