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河水裹挟着两人,在无尽的黑暗中奔腾向前。
秦岳的意识在剧痛和窒息的边缘反复挣扎。后背和大腿的伤口在冰冷河水的浸泡下已然麻木,但每一次试图划水都会牵扯出新的、撕裂般的痛楚。大量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和眩晕感不断侵袭着他的大脑。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顽强的本能,死死抓住苏宛儿的手,另一只手则胡乱地划动着,努力让两人的口鼻偶尔能浮出水面,贪婪地攫取那一点点珍贵的空气。
苏宛儿的情况稍好,但也被冰冷的河水和连续的惊变吓得够呛。她努力保持着冷静,一只手被秦岳抓着,另一只手也尽力划水,并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秦岳分担一些水流的冲击。她能感觉到秦岳的手越来越冷,抓住她的力量却在不断减弱,心中的恐惧如同周围的黑暗般蔓延。
“秦大哥…坚持住…”她在哗哗的水声中带着哭腔呼喊,冰冷的河水呛得她连连咳嗽。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就在秦岳几乎要彻底失去意识时,他感到水流的流速似乎渐渐放缓了一些。
同时,怀中那变得温热的乾坤璧,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有规律的脉动,仿佛在指引着什么方向。
“那边…”秦岳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哑地吐出两个字,拖着苏宛儿向脉动感更强的侧前方游去。
果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岸沿。不再是陡峭的岩壁,而是一片铺满鹅卵石的浅滩。
两人挣扎着爬上岸,彻底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冰冷的石滩上,剧烈地咳嗽,大口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秦岳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将身下的鹅卵石染红。
短暂的休息后,苏宛儿强撑着爬起来,查看秦岳的伤势。当看到那深可见骨的爪痕和穿透大腿的弩箭时,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必须…必须尽快处理…”她声音发抖,但作为医女的本能让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撕下自己身上相对干净的格物院袍服内衬,又从怀中取出那个之前找到的、仅剩少许药粉的瓷瓶。
没有清水,她只能用布料小心擦拭伤口周围的污渍,然后将珍贵的药粉均匀撒在狰狞的伤口上。药粉触及伤口,带来一阵刺痛,秦岳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却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
处理完伤口,苏宛儿又检查了那支弩箭。箭杆已被河水冲断,但箭头还深深嵌在骨肉之中。“秦大哥…箭头必须取出来,不然会化脓…你忍着点…”
秦岳虚弱地点点头。
苏宛儿深吸一口气,找了两块相对坚硬的石头,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石头抵住箭头的尾端,用另一块石头轻轻敲击。
每一下敲击,都伴随着秦岳身体的剧烈颤抖和压抑的痛哼,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苏宛儿一边流泪,一边努力控制着力度和方向。
终于,伴随着一声闷响和秦岳一声压抑的低吼,那带倒刺的箭头被硬生生敲了出来,带出一股鲜血。
苏宛儿立刻用尽最后药粉按压止血,再用撕成的布条紧紧包扎。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如同虚脱一般,靠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喘息。黑暗和寂静再次笼罩下来,只有地下河永不停息的流淌声。
暂时安全了。但秦岳伤势极重,失血过多,若不得到有效救治,恐怕…
苏宛儿看着秦岳苍白的脸,心如刀绞。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心灯”的光芒依旧微弱。
“娘亲…我该怎么办…”她在心中无声地呼唤,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
就在这时,或许是她强烈的祈愿与绝望的情绪再次触动了“心灯”,那点微光轻轻跳动了一下。
一段模糊的、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伴随着一丝温暖的感悟,悄然流入她的心田。
那似乎是她母亲苏芷兰留下的、更深层的信息,关于“心灯”的真正用法…不仅仅是稳定地脉,更在于…“滋养”与“共鸣”。
“…星辰之力…润泽万物…地脉之气…生生不息…以心为灯…引炁归元…”模糊的箴言在她脑海中回响。
苏宛儿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重伤的秦岳,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那微弱却纯净的“心灯”之力,一个大胆的念头涌现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双手轻轻按在秦岳伤口附近的完好皮肤上,闭上眼睛,全力沟通着体内那点微光,尝试着按照记忆中那模糊的指引,将“心灯”那蕴含着生机与宁静的力量,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引导出来,透过掌心,渡入秦岳的体内。
这过程极其艰难,她对“心灯”的掌控本就粗浅,此刻更像是盲人摸象。那温暖的力量流出时断时续,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奇迹发生了。
当那丝微弱如春风般的暖流渗入秦岳的身体时,他原本因剧痛和寒冷而紧锁的眉头,竟然微微舒展了一些。虽然伤口没有立刻愈合,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弱感,似乎被稍稍驱散了一丝。他沉重的呼吸,也似乎平稳了少许。
更重要的是,怀中的乾坤璧,似乎感应到了这外来的、同源而又不同的温暖力量,再次散发出温和的暖意,与“心灯”之力一内一外,隐隐呼应,共同滋养着秦岳近乎枯竭的生机。
虽然效果缓慢,但确确实实起到了作用!
苏宛儿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和希望!她不敢停歇,持续不断地、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微弱的“心灯”之力。
时间在黑暗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秦岳的呼吸变得悠长,似乎陷入了沉睡,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得吓人。苏宛儿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不得不停止了疗伤,靠在岩石上休息。
就在这时,恢复了些许精神的她,才开始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远比之前的滩涂要宽阔。地下河在这里变得更加平缓,河面宽阔。而他们所在的这片岸滩,向前延伸,似乎连接着一条人工开凿的台阶,通往溶洞上方的一个平台。
平台上,隐约可见一些建筑的轮廓。
难道这里还有格物院的遗迹?
苏宛儿心中一动,她轻轻放下秦岳,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岩壁,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向上走去。
台阶尽头,果然是一片相对平整的平台。平台上,矗立着几座半塌的石屋,风格与观星殿相似,但更加古朴简陋。这里像是一个前哨站或者观察点。
在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石屋前,她发现了一块倾斜的石碑,上面刻着的并非星图或算式,而是一篇以古雅文字书写的…日记或者遗言?
借着胸口重新亮起的、稍微明亮了一点的“心灯”微光,她艰难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泰西历一四三二年,秋分。地脉震荡愈烈,‘寰宇’之怒非人力可平。院长决意启动‘归寂’计划,封存所有核心,遣散大部分同门…吾等‘守烬者’一脉,自愿留守,监测地脉,以待天时…”
“…然,‘掘墓’邪徒活动日益猖獗,似与朝中某些贵人暗通款曲,觊觎‘寰宇’之力…苏师妹芷兰携‘心灯’之种毅然离去,以期保全火种…前路艰险,唯望吉人天相…”
“…余自知大限将至,特将此间观测所得及‘薪火计划’部分蓝图藏于‘听涛’石室之下…后来者若至,望慎用之…格物之火,可以燎原,亦可…焚天…”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充满了悲壮与未尽的忧虑。
苏宛儿抚摸着冰冷的石碑,看着“苏师妹芷兰”那几个字,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母亲当年,就是从这里离开,肩负着沉重的使命…
而“薪火计划”?这又是什么?
她按照石碑上隐晦的提示,在石屋角落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费力地移开石板,下面果然藏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属圆筒!
打开圆筒,里面是几卷保存完好的绢帛。她展开其中一卷,上面绘制着复杂的经络图和能量运行路线,旁边标注着细密的小字——“薪火录·初篇:引炁归元,淬体明心”。
这似乎是一门…利用“心灯”或类似力量进行修炼和疗伤的法门?!正是她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她又展开另一卷,则是一幅更加精细的地下结构图,标注着数条通往不同地方的密道,其中一条的终点,赫然指向——“金陵城外,栖霞山腹”!
一条真正的、可能安全的出口!
希望的光芒瞬间照亮了苏宛儿的心田!
她激动地抱起这些珍贵的绢帛,快步冲下台阶,想要立刻告诉秦岳这个好消息。
然而,当她回到河滩时,却发现秦岳依旧昏迷,但身体周围,却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冰火交织的氤氲之气!而他怀中的乾坤璧,正透过衣襟,散发出规律性的明暗光芒,仿佛在与什么遥远的东西进行着呼应!
更让她心惊的是——地下河的下游方向,隐约传来了划水声和…说话声!
而且那语言语调,冰冷生硬,绝非中原口音!
难道是…
倭寇?!
那些沿海肆虐的东瀛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入地底的暗河之中?!
苏宛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刚获得的喜悦荡然无存,巨大的危机感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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