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窒息。绝对的禁锢。
秦岳的意识如同被封存在万载玄冰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唯有胸口那一点玉佩传来的、微弱却顽强的冰凉触感,证明着他尚未彻底沉沦。“锁元针”的歹毒力量依旧如同最坚韧的蛛网,将他破碎的经脉与枯竭的气海死死封印,五感被剥夺了绝大多数,只剩下听觉,被动地接收着外界模糊的声响。
陆炳偶尔会来。他的脚步声,带着那种混合血腥与檀香的独特气息,如同定期巡视牢笼的猛虎。冰冷的话语时而响起,有时是探究玉佩秘密的试探,有时是透露外界局势的只言片语,更多的时候,是那种居高临下、将一切掌控于手的冰冷玩味。
“…北边的狼烟,烧不起来了…端妃那个蠢妇,和她那点鞑靼死士,已成瓮中之鳖…” “…陛下越发依赖丹药了…陶仲文虽下狱,可他那些虎狼之方,却通过黄锦的手,加倍送进了乾清宫…龙气?呵呵…” “…朝堂之上,严嵩老儿和徐阶斗得越发精彩…只可惜,棋子们往往忘了,执棋之人是谁…”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秦岳被禁锢的意识,勾勒出外界风起云涌、却正滑向更深深渊的图景。而他,却只能如同一块顽石,被动地听着,连一丝愤怒或绝望的情绪都无法表达。
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生命力,都集中在那丝玉佩传来的冰凉气息上。它太微弱了,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其流动。但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这点微光,就是全部。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陆炳的巡视,多少次绝望的煎熬。
某一刻,或许是玉佩在与“锁元针”旷日持久的对抗中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蜕变,或许是秦岳那被无数次碾压却从未真正熄灭的求生意志终于引发了共鸣——
那丝冰凉的气息,忽然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本质性的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抵御冻结,也不再是缓慢地渗透蚕食,而是…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它开始主动地、极其灵巧地,如同最细微的水流,寻找着“锁元针”那庞大封印力量中最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缝隙和脉动!
它不再试图去消融那坚冰,而是顺着冰层的纹理,无声无息地渗透、蔓延!
这个过程依旧缓慢得令人发指,但其本质已然不同!从被动抵抗,变为了主动的…疏导与融入?
秦岳的“意识”猛地“看”向那被封印的气海深处——那里,并非完全的死寂!还有残存的、来自“燃血散”的狂暴药力,被锁元针强行镇压,如同被囚禁的火山!更有…那柄“薪火”古剑留在他体内的一丝极其微弱的、灼热的毁灭气息,同样被冻结着!
玉佩那变得灵巧的冰凉气息,竟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锁元针的主要封印,如同溪流绕过巨石,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触碰到了那一丝被冻结的“薪火”气息!
冰与火,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玉佩气息奇异的“疏导”下,并未爆炸冲突,反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与共鸣!
嗡……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鸣响起!
那丝微弱的“薪火”气息,如同沉睡的火星被唤醒,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红光!虽然依旧被锁元针的大封印镇压着,但它…活了!不再是被冻结的死物,而是开始极其缓慢地、如同心脏般…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灼热感,对抗着体内的冰冷禁锢!
而玉佩的冰凉气息,则如同忠诚的卫士,环绕着这丝灼热,既约束着它不致失控,又不断从外界汲取着微薄的能量,滋养着这缕新生的火苗。
冰与火,在这一刻,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达成了短暂的共生!
这点共生的力量,相比于锁元针的庞大封印,依旧如同萤火之于皓月。但它的意义截然不同!它意味着封印…出现了真正的、活性的裂痕!
秦岳的“意识”因为这一丝灼热的出现,而剧烈地“震颤”起来!希望的火焰,第一次真正地、微弱地,在他早已冰封的灵魂深处点燃!
他能“感觉”到那丝灼热了!虽然无法移动分毫,但那真实的触感,让他几乎要“呐喊”出来!
就在这希望之火点燃的刹那——
密室外,由远及近,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沉稳而冰冷的脚步声。
陆炳,又来了。
这一次,他的脚步声似乎比平时略显急促了一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另一个轻微却陌生的步伐。
石门无声滑开。
陆炳的身影立在门口,并未立刻踏入。他锐利如鹰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石床上那具依旧如同死物的“躯体”,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了一下。
“如何?”陆炳开口,声音平淡,却是问向身后之人。
一个穿着深色道袍、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者,从他身后缓步走出。这道士手持一柄古朴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在微微颤抖,指向石床上的秦岳。
“回禀大人,”老道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惊疑不定,“此地的‘气’…有异。死寂之中,暗藏…一点极微弱的‘生炙’之象!如冰封之炭,看似熄灭,其内却有一点真火未绝,正在…缓慢苏复!奇哉!怪哉!这与‘锁元针’理应有的绝对封禁之象…不符!”
秦岳的“意识”骤然绷紧!这道士竟能感应到那丝刚刚诞生的“薪火”气息?!
陆炳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他缓缓踱入密室,走到石床前,目光死死盯住秦岳的胸口,仿佛要穿透皮肉,看到那枚玉佩。
“是本官的‘乾坤璧’…又有精进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混合了忌惮与极度贪婪的复杂情绪,“还是…你这具身体里,还藏着本官不知道的秘密?”
他的指尖,缓缓抬起,蕴含着凌厉的指风,似乎想要再次点向秦岳的穴位,进行更彻底的探查和压制!
就在那指尖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报——!!!”
一声极其急促、甚至带着惊恐的呼喊声,猛地从密室外的通道中传来!一个锦衣卫力士连滚爬爬地冲到门口,甚至顾不得礼节,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大人!不好了!西苑!西苑玉熙宫偏殿…就是…就是之前端妃‘毒杀’陛下的那处殿宇…地…地龙翻身了!塌陷出一个大洞!里面…里面冲出来好多…好多怪物!!”
“什么?!”陆炳猛地转身,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震惊和错愕!“怪物?!什么怪物?!守卫呢?!”
“守…守卫根本挡不住!”那力士吓得语无伦次,“那些东西…像人又不像人!浑身烂泥和水草!力大无穷!刀枪难伤!见人就扑!已经…已经冲出来几十个!正在西苑到处咬人!曹钦…曹公公带东厂的人过去了!也被围住了!死伤惨重!”
地龙翻身?烂泥水草的怪物?玉熙宫偏殿?!
秦岳的“意识”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太液池!是太液池底的那些东西!它们竟然从地底冲出来了?!是因为之前的地龙翻身(可能是陆炳炸诏狱救他时引发的后续震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陆炳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西苑大乱,怪物横行,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控制!尤其是发生在玉熙宫那个敏感之地!若是惊动了陛下,或是被政敌借题发挥…
他再也顾不上探查秦岳那点“异常”,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调集所有能调动的缇骑!封锁西苑各门!调弩车和火油!格杀勿论!绝不能放任何一个怪物出来!还有,立刻去查!那地洞到底怎么回事!”
“是!”力士慌忙领命而去。
陆炳又猛地看向那个持罗盘的老道:“你也去!用你的法子,看看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道不敢怠慢,躬身应下,匆匆离去。
密室内,再次只剩下陆炳和石床上的秦岳。
陆炳站在原地,面沉如水,目光急剧闪烁,显然在快速权衡着局势。西苑的突发状况打乱了他的步骤,牵扯了他大量的精力。
他最终再次将冰冷的目光投向秦岳,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绝对的掌控:“算你运气好。暂且让你这‘真火’多燃一会儿。待本官处理了外面的麻烦,再来好好‘伺候’你!”
说完,他冷哼一声,猛地转身,大步离去。石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落锁声比以往更加沉闷。
密室再次陷入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但这一次,秦岳的“意识”不再是一片冰封的绝望。
那丝由玉佩引导、与“薪火”气息共生的微弱力量,因为陆炳的离去和外界的惊天变故,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压制,搏动得更加有力了一丝!
冰层,正在从内部,被一点星火灼出细微的孔洞!
希望虽微,其芒已现。
困龙之局,裂痕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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