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空旷的公寓,喧嚣过后的寂静显得格外逼人。
孟朝桉卸掉妆,将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却迟迟无法入睡。
脑子里乱糟糟的。
谢予安过分“体贴”的阻拦,朋友们看似热闹却总隔着一层的寒暄,还有……那个莫名其妙闯入她家、又带着那种奇怪眼神离开的未婚夫……
一切都不对劲。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强迫自己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陷入浅眠。
然而,睡眠并未带来安宁。
光怪陆离的梦境如同破碎的胶片,疯狂地闪现、交织。
刺眼的车灯猛地逼近!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玻璃碎裂的尖啸! 剧烈的疼痛从全身蔓延开,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滑落,视线被染成一片血红…… 窒息般的恐惧,冰冷蔓延的绝望……
一个模糊的、焦急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却让她心脏揪紧……
然后,是漫长的、无尽的黑暗和沉寂,只有仪器的滴答声和偶尔低沉的、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陪伴……
有时,会有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带着微微的颤抖,和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反复说着什么…… “桉桉……快点好起来……” “我等你……” “……对不起……”
那声音……好熟悉……是谁?
她想看清,想听清,眼前却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和浓雾。
画面猛地一转!
她又站在自家的客厅里,那个姓祁的未婚夫闯了进来,用那种复杂到令人心慌的眼神看着她,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她却厉声让他“滚出去”!
他脸色瞬间惨白,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绝望……然后,他转身离开,背影落寞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梦里,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传来一阵尖锐的、陌生的疼痛。
不……不是这样的……
她想喊住他,想问清楚,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啊!”
孟朝桉猛地从梦中惊醒,弹坐起来,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呼吸急促得如同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黑暗中,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熟悉的家具轮廓让她稍稍安心。
是梦……
只是一个噩梦……
她抬手擦汗,指尖却触碰到一片冰凉的湿润。
她愣住了,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向自己的指尖,
是眼泪。
她……哭了?
为什么?
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梦里那个男人的眼神?
心口那阵尖锐的疼痛感似乎还在持续,闷闷的,沉沉的,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巨大的悲伤和……愧疚?
她为什么会愧疚?
她烦躁地抓过床头柜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冷水,试图压下心头那阵诡异的不安和悸动。
可是梦里的画面和感觉,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尤其是那个男人离开时,那双盛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睛……
真实得让她心惊。
她再也睡不着了。
打开灯,刺目的光线让她微微眯起眼。她鬼使神差地走到客厅,目光落在那个垃圾桶上。
里面,静静地躺着那件被她扔掉的男士西装外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把它捡了出来。
外套上似乎还残留着那股冷冽的松木香气,和她梦里的某个模糊片段隐隐重合。
她拿着外套,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睡的城市夜景。
脑子里一片混乱。
住院……车祸……订婚……遗忘……
爸爸的欲言又止,宥熙的刻意回避,谢予安的心照不宣,还有那个未婚夫痛苦的眼神……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指向一个她缺失了的、至关重要的真相。
一个他们都知道,唯独她忘了的真相。
而那场“车祸”,恐怕绝不像他们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
她失去的记忆里,到底藏着什么?
她和那个叫祁叶的男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梦里的自己,会对他的痛苦产生那样强烈的反应?
孟朝桉握紧了手中的外套,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她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那个被她备注为“神经病未婚夫”的号码。
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却还是没有按下去。
她转而打开了浏览器。
在搜索框里,迟疑地、一个一个地输入了两个字:
【祁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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